秦姨娘披着鹅毛斗篷来寻墨锦溪,手脚被冻得冰凉。
如今各屋用度紧张,炭火多是有人在屋里时才点,这也就导致屋里尽管暖和,但热乎不到哪里去。
秦姨娘迈进墨锦溪的卧房,身上就被一股暖意包裹着,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姐姐这不愧是东屋,到底暖和。”秦姨娘搓着手,笑盈盈地和墨锦溪见礼。
在墨锦溪这,秦姨娘是稀罕客,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墨锦溪只淡笑道:“这样冷的天,怎么到我这来?”
“哦,是这么回事。”秦姨娘在一旁坐下来,脸上挂着雷打不动的笑,“姐姐在病中不管家,老夫人年逾四十,对府里的事力不从心,老爷就着意我帮老夫人做些杂事。”
拿人手短,秦姨娘是来开口要钱的,哪里好在墨锦溪面前托大,便谦虚地说自己只管杂事,同时委婉地解释,自己接了管家权,可这么说的时候,她心里真真是痛快。
毕竟自己一个妾室,在正室夫人还在世,且身体健康的情况下管家,这可是极少有的,足以说明她在府中地位不一般。
“我略有耳闻,你很有本事,我瞧着,你管得挺好的。”墨锦溪装作听不懂弦外之音,并不接茬。
秦姨娘没料到她会夸自己,到嘴边的话,愈发难出口。
但银子的事,总得有个人出来撑场面,这个人只会是墨锦溪。
秦姨娘脸上撤出尴尬的笑:“妾不敢当姐姐夸奖,今日外头商铺将这个月的月例送了过来,只有三十两,我愚笨,才知府里开支紧张。”
她说话的功夫,翠儿将茶煮好呈给她,秦姨娘把茶盏接过来,不断观察墨锦溪的脸色。
结果墨锦溪埋头剥着手里的果仁,没有接话的意思。
秦姨娘双手捧着茶盏,局促地笑了笑。
“我寻思,姐姐管着府里的事已有一年,也许姐姐能想想办法,不然光是三十两银子,如何能过这个年节,外头看着,也不大体面。”
墨锦溪没应声,翠儿却已经听出,秦姨娘话里的意思。
她绕这么多弯,是在哭穷,让夫人拿出银子来补贴周府呢。
“你所言有理,不过你也看见了。”墨锦溪苦恼地摊了摊手,“我就是事情管不好,才把管家权还给婆母,你这会来问我,我也是没办法的。”
墨锦溪把剥好的果仁随手塞给玉儿,皮笑肉不笑地与秦姨娘对视。
她一个姿势坐久了,身上不舒坦,便挪了挪地方,身上盖着的毯子滑落下来。
“夫人您还在养病,不能受寒。”翠儿把毯子拾起来,重新给墨锦溪盖好,话是叮嘱墨锦溪的,说的时候是看着秦姨娘说的,话里的意思便是提醒她,别打扰自家主子养病。
墨锦溪怕冷,所以屋里除了三个炭炉,还有脚炉和手炉,身边更是毯子不离身。
秦姨娘以为自己亲自过来,为难地开了口,墨锦溪多少会拿出点钱来,没想到,她绝口不提拿钱,哪怕只是意思意思。
自己放低姿态要钱,没想到对方根本不买账,秦姨娘羞恼地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埋头喝茶掩饰尴尬。
清新的茶香,在口中蔓延开来,顺着喉咙入肚,身上跟着暖和起来。
秦姨娘愕然地看着手里的茶,竟然是今年新采的凤凰单枞!
秦姨娘诧异地抬起头,这才瞧见炭炉里,烧的是上好的红箩炭。
自打墨锦溪不管家,府里各屋的用度都差了不止一倍。
秦姨娘仔细打量,才发现墨锦溪屋里无论吃喝用度,皆是最好的。
如此排场,就是一品诰命夫人,也未能及。
秦姨娘一噎,顿时有些破防,心里的滋味,就如冷不防推倒了醋坛子,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姐姐管不管得好事另说,府里账上没多少银子,您该是知道的,谁屋里不是过得紧巴巴,独您这不一样,单是茶,就是我们喝不起的,您用度如此奢侈,真叫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