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季渊。”酸涩的眼眶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了泪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季渊是怎么回事?萧策是怎么回事?还有……他自己是怎么回事?
乐宴平有太多想问的,然而哽咽的声音甚至让他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于是,他终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只能低着头站在原地,胡乱地抹着眼泪。
泪眼朦胧间,耳畔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萧季渊其实很想抱抱乐宴平,然而抬起的双手停在了半空,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动作,只是用衣袖轻轻拭去了乐宴平眼角的泪。
“没事的昭昭,别哭。”他轻声哄着,“我……对不起,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但或许,是因为我快死了吧。”
人其实是能预知到自己的死亡。
就像萧季渊,自从那日忽然咳血开始,他便知道自己定然不会长命。
“回禀太后,皇上并无大碍,只是因为郁结于心忧思过重,这才会忽然咳血。臣可以替陛下开些静心养气的方子,但是……”
匆忙赶来的太医跪伏在地上说出诊治结果的时候,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其实都知道他不敢说出的下文是什么。
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心结不解,萧季渊便终是药石无医。
对此,萧季渊自己其实没什么感觉,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是太后做不到,纵使手绢上的鲜红仍然刺目,她也依旧不愿离去。
可是萧季渊已经没什么气力再同她继续这场单方面的争吵了。他只是疲累地望着她,很轻很轻地问了一句:
“母后,你想儿臣现在就去死么?”
萧季渊不想死,但他也没有那么想活。
贤淳太后僵在了原地,
此后,萧季渊继续矜矜业业地上他的朝,相国寺的无尘继续种他的花,言官的奏折还是跟纸片似的继续往御书房的桌子上飞。
除了贤淳太后忽然闭门清修外,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也没有人在意。
时间久了,萧季渊甚至还能点着言官们的折子同张齐胜开玩笑,“你瞧瞧他们写的这个,真是越发离谱了,这要是被他瞧见,他铁定得生气。”
“诶,对了,听说近日民间好像忽然多了很多有关朕的话本?张齐胜,你哪日出宫帮朕去找找呗,要是看到有意思的,也带回来给朕看看?”
张齐胜勉强地扯出了个笑来,“是,皇上,奴才明儿便去……”
萧季渊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这是怎么了?张齐胜,你笑得好生难看。”
萧季渊就笑得很好看,因为他生得好,所以不论怎么样他都很好看。
只是皇上,您明明笑得那么好看,但为什么却好像在哭呢?
硬忍下眼中的泪,张齐胜告饶似的俯下身,“皇上,奴才晓得了,奴才这就回去好好练练!”
然而,张齐胜最终还是没能出得了宫门,因为不过一夜,萧季渊便病倒了。
登基十余载,萧季渊第一次罢了早朝。
他其实是想去的,但他真的爬不起来。而一旁的张齐胜则嚎得惊天动地,一向唯唯诺诺的人头一次挺直了腰板,死活不肯听从萧季渊的吩咐,将他从床上搀扶起来。
“皇上,奴才求您了,您就歇一日吧,一日就行。”
“大胆!”
萧季渊冷声喝斥着,然而纵使只是两个字,他都道得有气无力。
张齐胜跪伏在地上寸步不让:“奴才大胆,奴才该死,所以皇上,您快些养好身子吧,养好了身子,您才能罚奴才不是。”
他没有等到萧季渊的回答,等再抬起头时,榻上的帝王已经闭上了眼。
那就歇一日吧,萧季渊想。
乐昭,对不起,但我好像真的病得有点重。不过没关系,有太医在,明日我应该就可以去上朝了。
所以……
你不要再记了好不好,也别站在那儿不动。
你过来陪陪我吧,乐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