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在头一回见到乐宴平的时候就把人吓唬走,这样,日后的所有便都不会发生。
十岁的乐宴平可以随心所欲地闹腾很久,他不用被逼迫着长大,不用被逼迫着去管那些讨人厌的规矩。
十二岁的乐宴平则不会失去他的父亲。
那位慈爱而严肃的记史大人可以亲眼看着他长大,在他十五岁的成人礼上,亲手为自己的孩子束发加冠。
而二十一岁的乐宴平……
他不会在睡梦中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他会在萧季渊看不见的地方活得很好,就像现在一样。
他的小记史本就该长命百岁的。
是他害死了他。
如果没有他就好了……
这一想法生起的那一刻,萧季渊的心口忽然泛起了一阵细密的疼。于是,本就有些恍惚的意识变得越发涣散。
他的时间好像要到了。萧季渊想。
等他离开,那位萧策应该就能够回来了。到时候乐宴平会不会开心一点呢?
他又会不会为自己感到一点难过?
可他真的好不甘心。
他不想走,他还想再看看他。
纵使视野已然昏暗,萧季渊还是竭力地抬眼看向了乐宴平。然后,他便在一片模糊间,望见了一个向他奔来的模糊身影。
身上骤然传来的暖意拽回了萧季渊几近溃散的神志。身前,乐宴平紧紧地抱着他,就连指尖都在颤抖。
“萧季渊,不是你的错。”他听见乐宴平说,“这和你没有关系。”
“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所以萧季渊,你不要这样想,我……”
“我其实真的很想你。”
乐宴平说想他……这样,那就足够了。
萧季渊闭上眼,抬手搂紧了他念了半生的珍宝。后来,他有些站不住了,他们便一齐依偎在了沙发上。
本来对萧季渊颇为看不上眼的小猫这会儿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它安静地窝在了二人的中间,用尾巴轻轻地卷着萧季渊的手腕。
“萧季渊,我在史书里找不到你。他们说是你自己抹掉了自己的历史……”乐宴平靠在萧季渊肩上难过地道,“萧季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季渊轻轻地摸了摸小孩的头:“抱歉,我不知道,我也没做过。但是没关婻風系,是非清白皆在己,得失悔过莫由人,我既问心无愧,那便没什么担心的。”
乐宴平闷闷地嗯了一声。
“原来这儿竟是千年后啊。还真是让人有些意想不到。听着就像是那些和尚说的前世今生一样……诶,乐昭,你说这儿会不会就是我们的下辈子啊?”
他既然能成为萧策,那他们两人之间必然存在联系,或许,萧策还真就是他的后世也说不定……
然而很快,他便自己否决了这个想法:“不,算了,还是不要的好。”
乐宴平提前去了他去不了的下一世,而自己的后世一直陪着他什么的……
萧季渊大概真的会嫉妒死这一世的自己的。
他不愿再想,默默转移了话题:
“乐昭,你和我说说你自己吧?随便什么都可以。”
他其实很累了,但再彻底睡过去前,他还是想听一听,在那些自己无法参与的时光里,乐宴平做了什么,过得怎么样。
乐宴平应了好。
他同萧季渊讲他参加过的综艺,讲他玩过的游戏。从讨人厌的智障“家人”念到新认识的朋友。
最后,乐宴平讲到了萧策。
萧季渊道:“他对你很好。”
乐宴平点点头:“嗯,很好。”
有点想问问自己和萧策到底哪个对他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