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起来,在最初那段时日里,他和萧季渊之间的相处真真是装模作样极了。
明明两个人都是皮得不行的性子,结果一个担心着对方告状,另一个顾忌着对方的身份。在那个最难守规矩的年纪,双方愣是憋了一个多月才开始原形毕露。
至此,乐宴平开始了他在皇宫里无法无天的日子——
主要,是对着萧季渊无法无天。
但这真不能全怪他,因为萧季渊在很多时候确实不太像个太子。
爬树捉鸟,逃课打架,在太傅背后贴王八,趁人午睡在人脑袋上插鲜花……
太子该干的事情萧季渊不一定干,但太子不该干的事情,他绝对是一件不拉。
憋了一个多月的太子殿下是真心以为自个儿的伴读,是个乖乖软软的糯包子。
他愉快地放飞了自我,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糯包子”正在一边目瞪口呆,一边奋笔疾书。
于是毫无疑问的,萧季渊干的那些个好事皆数败露,时间地点动机过程,详细得那是一个不拉。
一脸懵圈的太子殿下甚至还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露馅了,就被太傅狠狠得收拾了一顿。而作为罪魁祸首的乐宴平,则问心有愧地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糯团子”真不是故意的,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小本本会落到太傅手上嘛!
但太子被罚可不是小事,很快,消息就传到了乾安帝的耳朵里。
当天下午,皇帝就乐呵乐呵地跑了过来。欣赏完自家儿子受罚的憋屈模样后,乐宴平的小本本也终是难逃一劫。
在萧季渊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皇帝美滋滋地翻看完了他儿子干得那些个光荣事迹,温柔地摸了摸乐宴平的头,转身对乐父道,“允钦,你这孩子很有你的风范啊。”
乐父没有说话,执笔就在册子上写下——
“乾安三十四年二月廿七,帝弃政事不顾,往国子监观太子受太傅之罚……”
乾安帝拔腿就跑:“别记了别记了,朕不看了!朕这就回去批奏折!”
望着皇帝离去的背影,乐宴平和萧季渊二人站在原地尴尬地面面相觑。
乐宴平挣扎道:“那个,其实好事我也是记了的。”
太子殿下送了他一个白眼,并且拒绝和他交流。
乐宴平:……
“乾安三十四年,二月廿七,太子萧季渊因戏弄太傅,受罚于国子监……”
萧季渊:“乐昭!!!你给我别记了啊啊啊!!!”
生平第一次,太子殿下忽然理解了他父皇的苦。
萧季渊和乐宴平就这样不对付了起来。而他们二人之后的关系,只消用四个字就可以完全概括——
他逃,他追。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了下去,他们也逐渐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乐宴平没有问过萧季渊心里是怎么想的,但那一年实实在在是他过得最快乐的一年,却也是他闹腾的最后一年。
他在乾安帝和萧季渊的纵容下没大没小了太久,以至于他都忘了第一次入宫时看见的那些个麻木的宫女,忘了皇宫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所以,他为此付出了代价。
萧季渊比乐宴平大了七岁,他早就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
虽然他本人压根不上心,但朝里朝外可有无数双眼睛,都紧紧盯着那空缺的太子妃之位。
而其中最有希望得到这个位子的,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女,池余雪。
镇国公的夫人是贤淳皇后手帕交,因此,池余雪自小就深得皇后的喜爱。
在贤淳皇后的张罗下,池余雪得了可以自由进出皇宫的权利,而她只要一来,便肯定会往东宫跑。
于是久而久之,乐宴平就意识到池余雪不喜欢自己。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讨厌才对。
这属实是有些莫名其妙,乐宴平自认为自己从来没有招惹过她,但他也没有兴趣去探究原因。
十来岁的孩子处理问题的方式十分简单粗暴,你讨厌我,我就也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