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狗血桶的男子名为牛大壮,是青阳县的本地人,今年28岁。二十年前的某个夏夜,他的父亲牛宝元像往常一样,到自家的桑树园值夜。他们家的桑树园维护得相当好,叶片宽大饱满,形状如同心形,散发出碧绿的油亮光泽,深受青阳县青阳蚕的喜爱。因此,尽管他们家并不依靠养蚕为生,但凭借这个桑树园的丰产,他们也能过上富足的生活。然而,正因为此,有些人对他家桑叶打起了主意,若是能够偷摘一些桑叶卖掉,也是有一笔不小的收入。牛宝元岂能不知道这些偷儿的心思,更是加紧夜间的巡查,半分都不敢松懈。许大明就是这些偷儿中的一个,趁雨夜溜进了牛家桑树园中隐藏好身形,摘了两筐桑叶后,准备悄悄离开。但牛宝元盯桑叶就像盯自家炕头被窝里的金元宝一般,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来检查,所以立即就发现了许大明。一个追,一个跑。黑夜之中扭打在一起。这么大的动静又惊动了旁边桑树园中值夜的邻居,他们赶紧持火把过来看。刚刚好看到牛宝元被偷儿许大明一刀扎胸,立时毙命了。这是因为偷桑叶出了人命。众人一拥而上,将许大明抓住,扭送到了官府。当时的县令看到人证物证俱全,也就直接判了许大明斩刑,且立刻执行。本以为这件事情都过了二十年,牛宝元的儿子都已经长大成人结婚生子,继续经营着自家的桑树园,日子过得也不错。但在前日听到有人在青阳坡修建了一座大墓,墓碑竟然是许大明的名字,自然是气不过,拎着一桶狗血,带着自家弟兄们,气势汹汹地上了山。“给一个盗窃之人修坟建墓,还要做这么大,凭什么?”牛大壮的声音极大,发泄着他的不满。想想也对,当年他不过八岁的年纪,见到父亲惨死的情形,定然也是无法释怀的。修建大墓的工头站了出来,他竟然也没有半分害怕之情。“牛大壮,你也莫要在这里闹事情。具体是为什么要修建大墓,或者说,大墓里葬着什么人,我都不管。我只是干活的,人家给我钱,我就干活。你要是不乐意,你就告官去。不过,我也告诉你,这个你告也告不赢,人家有钱给祖宗立碑做大墓,你能怎么办?要不,你给你爹也做个大墓,还是我给你做,免你些银钱。”“啊呸!”牛大壮听了这话就更加不高兴了,带着自家的弟兄们抄起了木棍上前去毁这刚刚搭建好的大墓顶部……一时间,场面极乱。司马颖立刻拉住羊献容的手,用极快地速度逃离这场纷乱,生怕会被误伤。羊献容也深知目前的状况已经不适合再多停留,就跟着司马颖往山下跑。两人的手紧紧拉在一起,甚至不敢过多言语,只是一个劲儿地跑。幸好这些小路都能够通往山下,那些桑树虽然不高,但叶片大,也不至于会刮伤。两个人很快就跑下了山,气喘吁吁地站在安全宽敞的地方喘着气,彼此用眼神确认着是否安全,然后又笑了起来。一个王爷,一个皇后,竟然会这样狼狈,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吧。转头看山上,还有叫嚷的声音。但这样的事情,就不是他们两个能够解决的。调匀气息,司马颖问她:“接下来去哪里?回去么?”“不要。好不容易没有翠喜她们跟着,咱们再溜达一会儿。”羊献容玩心很重,刚刚跑了这么一场,心情特别愉快。这可是自做了皇后之后,第一次这么畅快地在山林中奔跑。从前在泰安郡的时候常常疯玩,但做了皇后之后时时刻刻要注意自己的仪表仪态,甚至大笑几声都要听到张良锄和绿竹的轻咳之声,实在是烦躁。现在能够这样,浑身都出了汗,心情就更好了许多。“那去哪里?”司马颖继续问道,他发现这么跑了跑,自己竟然饿了,还是那种饥肠辘辘的感觉,这可是他这辈子完全不曾体验过的。“要不,先去吃个饭?”“不要酒楼。”羊献容立刻回答。“随便啦,路边摊也可以。”司马颖想起昨天那个杂酱面小餐馆,不禁笑了起来,因为杂酱面的确很好吃。“那去吃包子吧,昨天我在长街上看到有个包子铺,每个包子都要比我的拳头大。”羊献容举起了自己的拳头,司马颖忽然愣住了。因为他刚刚一直拉着她的小手,竟然是如此的白皙和娇小。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了那么一点点冲动,想尝尝和她拳头一样大的包子会是什么味道的。“走走走,赶紧走。我都饿死了。”终于,司马颖在她的面前没有说“本王”两个字,而是满脸笑容地扯了扯她的衣袖。羊献容看着他那号称玉面郎君的白净地脸上竟然有了一些胡茬,也笑出了声,“看看这里多好,没有官威的王爷都好看了许多呢。”“因为有胡茬么?”司马颖果然很敏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今早实在是太早了,来不及洗漱……皇……”“哎,别这样喊我,暴露我可不成。”羊献容及时制止住了他,因为在小路之上已经有了不少路人穿行,“这样好不好,我们在外面微服的时候,你就喊我容儿,我喊你颖弟好不好?”“……为什么是颖弟?”司马颖非常不解。“皇上就是这样喊你的呀,那我这么喊你,也不会有错吧?”羊献容小脸一板,似乎还很有道理。“那我喊你羊咩咩可好?反正我看皇上也是这么喊你的。”司马颖可是不肯认输的。羊献容看着他,忽然就笑了起来,“你若是想这样喊,我也没意见。哈哈哈,那你喊一个我听听呀。”“羊咩咩。”这三个字一出,司马颖忽然就明白过来她笑的原因,此时此刻,他竟然有种化身为傻子皇帝的感觉,傻乎乎地跟着羊献容的后面,声调中都带了些撒娇的意味。:()凤命难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