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内心触动了一下,仿佛看到在江家的自己。他瞅了眼顾承武,噔噔蹬跑进灶房,拿碗扒拉些饴糖枣子杏仁出来。
张翠兰咦了一声,这不刚吃完饭吗。
“干娘,有、有客人来,给我们砍柴的,”江云抿唇道。
“来这么快?我也去看看,”十里八乡的人她大都认识,来客了自己也得出去招待招待。
江云装了些其它果子在碗里,这都是顾承武隔三岔五买来给他当零嘴的,他赶紧跟出去,看见张翠兰已经和客人聊的热络。
他把一碗吃的放在树哥儿面前,道:“你、你吃吧,可好吃了,是甜的。”
碗里是好几颗饴糖、各种果子,松哥儿咽了咽口水,不管在娘家还是罗家,他都没吃过糖,只有小时候吃过一次,那味道记到现在。
松哥儿不敢动,只看了眼相公罗剩。
但凡有点钱,罗剩也不希望树哥儿跟着自己吃苦。可家里实在穷啊,自打成亲后树哥儿跟着他从没抱怨过一句。他咬了咬牙,第一次厚了脸皮,道:“没事,你吃吧。”
江云赶紧拿了颗最大的糖放到树哥儿手上,松哥儿眼底透着感谢,接过糖小心咬了一口细细品尝,又喂给自家相公。
张翠兰和顾承武都不是小气的人,几颗糖而已,全拿来待客都没关系。更何况罗家的情况他们是知道的,过日子都不容易,一个村能帮就帮点。
顾承武趁没人发现,偷偷摸了把江云的头,对心地善良的小夫郎越发喜爱。
罗剩见顾家没人嫌弃他们,才局促开口道:“我和树哥儿都来砍柴,不多要钱。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不偷懒。”
人穷志不穷,罗家的人品村里都知道,一家子都是老实人。
顾承武刚想开口,对上江云眼巴巴的目光,道:“既然说好三十文一人一天,我们也不占你便宜。正好家中细柴所剩不多,树哥儿如果愿意,可以跟着云哥儿一起上山捡柴、割干草,给他一天算十文。”
对罗家来说,十文钱那也是稀罕的,哪有不愿意的,罗剩和树哥儿连忙点头:“愿意,我们肯定愿意。”
两家约定了,明天开始干活,工钱一天一结。罗家一走,顾承武还要往李木匠家去一趟,就不回家,直接往镇上去。
江云惦记着母鸡不下蛋,给张翠兰打了声招呼,提着背篓镰刀出门。蚯蚓属河边田埂里最多,泥土湿润的地方蚯蚓又大又肥。顺便割些野草,深秋鲜草不多,只有一些野芥,鸡能吃人也能吃。
秋冬河水冰冷,家里条件好的都烧热水洗衣服,只有不舍得用柴火的妇人夫郎才跑出来。
江云穿了身薄棉衣,鞋子也扎的厚实,手露在外面不觉得多冷。在田埂上刨野菜的时候,正好遇见村长家儿媳妇周芝芝。
“云哥儿,”周芝芝也看见他,提着背篓跑过来,“上次说找你做针线活,结果遇上秋收,一忙便忘了。”
江云和周芝芝走到河边,捧水洗干净手,道:“等我、打完柴,去你家找你一起。”
他看了眼周芝芝背篓里的野芥菜,道:“你们也是要吃?”
“可不,”周芝芝道:“娘说好久没蒸包子,萝卜馅也吃腻了。自打你家买的菌子油吃完,就没做什么新鲜吃食。想着这两天还有野荠,采些回去包菜包,你们也吃这个?”
江云点头道:“家里鸡、下蛋少,挖些回去,留些晚上做汤吃。”
这两天时兴的菜不多,周芝芝和江云一起沿着河摊走,遇上新鲜的就割两镰刀,没一会儿背篓里就满了。
这两年收成好,是个太平盛世,野菜没多少人惦记。但也有那家中贫穷的,吃不起粮食,只能挖野菜果腹。江云和周芝芝都没挖多少,也给别人留口吃的。
地龙一到冬天都缩起来,江云足足挖了一尺,才找到几根。周芝芝对这种粘腻柔软的东西害怕,躲了两步远。
挖好的地龙用野芋叶子包好,江云洗了手,偶然瞥见树丛里鲜亮的颜色。
他眼睛一亮,赶紧放下镰刀背篓过去,树丛和他差不多高,用手扒开就能看见枯树枝上挂着黄澄澄的果子。
“芝芝、快过来,有野柿子!”江云有些惊喜,摘了一个较软的下来,因为野柿子树比较隐蔽,才没被鸟雀叨了去。
乡下零嘴不多,到了深秋香甜软糯的柿子就成了小孩子争抢的东西,还可以做成柿饼留着慢慢吃。以前在江家,刘桂花苛待他吃食,饿的不行了就会出来找野柿子吃。
也不是所有野柿子都好吃,更多的是夹涩的,吃一口浑身都难受。
江云剥了皮,凑近试探性咬了一小口,眼睛一亮,“是、是甜的,一点不涩。”
“我也试试,”周芝芝同样挑了个软的,咬了一大口皱眉,笑道:“我这个是涩的。”
两人对视笑了半晌,还是决定全部摘下来,各自分几个拿回去。周芝芝和江云都不缺零嘴吃,只是觉得野柿子新鲜,回去晒干撒上糖霜过年的时候也能拿出来待客。
江云顺着草丛还想继续找,半晌都没找到,只好作罢。想着等开春了,山里能吃的野果子就多了,到时候一定多摘些回去。
河水缓缓流动,还不到结冰的时候,溪里能看见指甲盖大小的透明杂鱼。江云和周芝芝都没什么事,索性背着背篓沿河岸边走边玩,一路上能碰见好几个洗衣服的妇人夫郎。
“是云哥儿和芝芝啊,你们这是干嘛去?”一妇人抬头看见他们,热切打了招呼。
江云点点头:“婶子,我和芝芝、挖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