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这种方法|会极度损耗生命,也不会后悔吗?”
脑海中再一次回响起回溯冥沧过去时听到的那个声音。
然而她此刻观察自身,似乎除了本相之力消耗过多的虚弱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实感。
损耗生命……究竟会对她造成怎样的影响?
她还对冥沧说,会为北冥找到一条新的出路——她能做得到吗?她的身体能撑到那一天吗?
还有……云咎。
想到他,明曜感觉自己的心脏又一抽一抽地痛起来,她用力压了压自己的心口,像只啄毛的幼鸟似的,将自己的脸埋入膝头,团成了小小的一团。
她不应该再去想云咎。
他们之前已经穷途末路了,是她逼他走到的这一步。
明曜用力地呼吸着,却再也憋不住,委屈地哭了出声。
明明在来东海之前,她已经做好告诉他一切的准备了;明明在渔村的时候,他还答应了她的请求。
不甘心,她真的好不甘心。
他们毕竟也曾那样亲近,为何此刻连再见的勇气都没有了呢?
“……云咎。”明曜呜咽着,哭得全身发颤,“我好痛啊。”
少顷,身前却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明曜一怔,下意识地想要抬头,而冷香浮动,她的头顶在下一刻,被一只温柔的手掌沉沉按住。
六十九章
明曜低着头,双眼微睁,感到熟悉的神力自天灵感倾泻而下,刹那将她的全身包裹,如同浸入温泉那样舒适。
云咎没有说话,甚至控制着没有让她抬头,他默然的态度令明曜胆颤,因此即使身体的无力有所缓解,但她身上细微的颤意依旧未能停下。
“还疼吗?”云咎感受到她在发抖,掌心微动,片刻后,又是一阵源源不断地神力涌向明曜的四肢百骸。
她听到他平静的声音,虽然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但也确实不是之前那样疏冷压抑的语调,明曜这才松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小声道:“多谢神君。”
云咎感到少女柔软的银发在自己的掌心小幅度地蹭了蹭,酥酥麻麻的,像是小动物温软的皮毛。很乖,乖到令他生出了一种……明曜离不开他的错觉。
这种错觉的出现很可怕,因为随之而生的,是他心底缓缓生出的安定和满足——这种感受,是在明曜未曾出现的那些年里前所未有的,就好像是她的存在让他生出了鲜活的情绪,和显而易见的软肋。
而最关键的是,云咎知道明曜所表现出来的这种温顺,其实也是一种假象。纵然眼前的少女从外貌到性格都柔软得像一团棉花,可云咎知道,一旦被她所认定的事情,哪怕艰难坎坷,哪怕会弄得自己满身是伤、众叛亲离,她也一定会去做。
之前,虽然云咎离开了沧澜庭的法阵,可他神识却也一直留意着其中本相之力的变化。
为东海龙崽招魂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可明曜却真的做到了,那个法阵与她的本相之力休戚相关,云咎在此之前从未见过,更不知道她会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因此,当他看到明曜小脸惨白,虚脱无力地走出沧澜庭时,一时竟很难说清他心中生出的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至少,在听到明曜轻声喊出他名字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很想很想把她紧紧拥入怀中。
分明是她推开他的,是她不惜用神血损害自己的身体,也要逼他解除咒印。
而如今这样可怜兮兮地喊他的人,却也还是她。
云咎心下思绪纷乱,却半点也不曾表露在脸上,因此在明曜答话之后,彼此间蔓延的沉默又一次令气氛压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