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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敦市（第1页）

时值7月，阳光明媚，天空湛蓝。3号早上9点，夏雨租车从闷热的新德里一路北上，计划沿NE3国道约一个半小时到密拉特市，进入NH334国道经SH59省道到萨哈兰普尔，经NH307国道后沿拉吉布尔路到达印度北部的北阿坎德邦首府德拉敦市的北郊，总计近5个小时的车程。尽管已经有成熟的‘城际飞的’短途电动飞机航线，他还是选择了Ola租车公司的无人驾驶汽车；

穿行在一望无际的恒河平原，景色在城郊和旷野之间反复跳跃。路上往来车辆并不多，不远处的天空飞行着低空航线的电动飞机，它们形似带着翅膀的海豚，每根翅膀内置数个高速降噪螺旋桨，轻盈且安静地遨翔在几十米到数百米的天空。望着那些飞行的‘海豚’，夏雨感觉自己既置身于平原，又似乎置身于海底，一时有些恍惚，不由得想起7岁时随爸妈来印度看望外公外婆，走的也是这条路。

那时（2050年）夏雨的外公外婆刚从海德巴拉搬家到德拉敦市，他俩一起任职于印度理化研究所（IndianInstituteofChemicalTeology，IICT），外公苏雷什·罗德博士在研究所旗下的应用生物学团队任职副主任，外婆曼加拉·德维博士则在天然产物与药物化学系任职主任，他们在印度理工学院德里分校（IITD）的生化工程与生物技术系攻读博士学位的时候相识，毕业来所里不久后，都成了所里的高级首席科学家，一直兢兢业业干了几十年。因为北阿坎德邦优秀的科研环境和丰富的植物多样性，所里安排两人再此筹备研究所德拉敦分部，此后一直干到退休，后作为所里的荣誉顾问，协助后辈科学家们做一些统筹类工作。

那时的公路条件还很一般，虽然路上已经拥有电动车辆，自动驾驶也已初步普及，但是天空灰蒙蒙的，路况条件远不如现在。夏雨猜想可能彼时印度工业正经历快速发展，虽然取得一定成就，但碳中和目标仍然遥不可及，也不存在如今随处可见的智能电动飞机。公路两侧依然矗立着一座座颇有历史的清真寺，通常不远处就能看见汽车飞机共用的无线超充站点，也能看到一些被空置的中小学校址，当今孩子们早已不用进学校上学，每个人都可以选择在家学习，不愿意学习的孩子也可以选择苦修，成为人们所说的苦行僧。

从36度的新德里到29度的萨哈兰普尔，车内的温度无甚变化，中途下车解决内急，倒是让夏雨略感一丝凉意，等到了德拉敦，他关上空调按下车窗，尽情感受这座避暑之城20来度的风和空气。此处北枕喜马拉雅山脉，南依西瓦利克山脉，东临恒河，西接亚穆纳河，正好处于二河分水岭位置，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花园式的城市风貌得到来自世界各地旅客的亲睐。

外婆家住在城北Asan河东侧的一处环境清幽的别墅区，离研究所不足1公里，院里有一座美丽的花园和一个小型的实验室。汽车直接导航到院前，看见院门开着，两位长辈就在院子里等着，都很健康和精神，活力满满丝毫不像老年人，外公：“夏雨，我的外孙，你来啦！”。夏雨感到一阵亲切和温暖，立刻下车并拥抱着外公外婆：“外公、外婆，几年不见，我想你们了！”，随后从后备箱取出给外公外婆的礼物，托朋友带的几斤野生黄精，“给你们带的一点山货，补脾益气”。外婆：“谢谢，我的好外孙，中草药和印度传统草药几乎一样神奇，都是传统医学的瑰宝。路上走了几个小时，饿了吧，给你准备了午餐！”，说着就上厨房端来一盘由米饭、薄饼、炖扁豆、咖喱鸡块和其他蔬菜混合的家常印式餐点，还特意配了一双筷子，夏雨来的路上只是简单吃了点零食，“谢谢外婆！”匆匆跑去洗了个手开始享用。

“慢点吃，厨房还有，不够再添哈～”外婆招呼着狼吞虎咽的夏雨，“听说你在国内干的不错，这次回印度是有什么紧急任务吧？”

“怎么说呢，也算紧急吧，就是AI云中心对于中美两国能源数据准确性的一些担忧。咦？外婆，这个扁豆真好吃，比我在国内吃的味道好很多啊！”

“是啊，这是本地的老品种，我们以前在所里虽然也搞转基因研究，甚至出了很多好的科研成果，但是转基因食品的不确定性太大，而且吃起来确实不如本地品种；你瞧，我们院子里还种了很多蔬菜，都是原生态品种，平时也不用出去买菜”，外婆指了指花园，里面种得有番茄、茄子、黄瓜等等；夏雨：“刚好，我前段时间看过一部经典老片《大空头》，里面一个很有远见的银行家本·里克特，饰演者好像是布拉德…额。。。”

“布拉德·皮特？”

“对，布拉德·皮特，外婆也看过这部片子？”夏雨顿了顿，“这个本，他成功地帮两位华尔街初出茅庐的小弟弄到ISDA（国际掉期与衍生工具协会）的协议，这两个小弟通过做空2008年房地产债券赚到一大笔资金，但本自己好像对赚钱没有什么兴趣，他在科罗拉多州自家花园种菜，使用的是没有农药化肥的天然土壤，用木炭和生物肥料来修复土壤，种下健康优质的有机种子，本十分憎恶像孟山都等公司搞出来的那些转基因种子。我一直以为《大空头》是一部金融题材电影，但本这个角色的加入，我认为是导演在想一些细微之处委婉提醒人们，除了资本市场的风险，食物的安全风险也值得人们警惕。”

“不错，你能对几十年前的电影有这种思考，确实很难得。孟山都公司以生产甘草膦除草剂和转基因种子闻名全球，我和你外公都是研究生物工程大方向的，我们非常了解这种东西对地球生物多样性和原生植物的破坏力。印度在四十多年前开始迅速追赶中美的成熟工业化体系，这几十年来，我们确实发展了很多，GDP跃居全球第三，但与此同时我们的医疗、制药行业占GDP比重逐年增加，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病人数量越来越多？”

“你说的对，癌症肿瘤患者、抑郁症患者数量飙升，虽然业界尤其是美国源源不断地生产新的靶向药，这些靶向药能取得一定时效的作用并且在印度也得到了广泛的仿制，可仍然远远不能满足需求。20年前，中国也效仿我们，开始放开对仿制药的管制，引进印度的仿制药产线，我们提供了很多帮助。但你知道这两个世界超级人口大国，健康问题始终无法忽视啊～”

“是的外婆，我觉得您说的特别对，而且我觉得现在人的抵抗力普遍不够，虽然我学的是计算机科学，但我也很热爱中医，平时喜欢自学一些基础的中医理论知识和养生知识，我觉得，如果每个人的身体和心理都能健健康康的，哪怕GDP少一点，人们也能过的很快乐，不至于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去和机器人竞争，甚至很多人不惜通过手术的方式给自己植入脑机接口。。”

“说到点子上了，中国传统医学和以阿育吠陀为代表的印度传统医学有根本原则上的共性，两个系统的重点都是患者本身而不是疾病，中医用阴阳的相对概念来解释人体状态，用金木水火土这五行代表人体精气随季节而变化的五种运行状态；相对而言，阿育吠陀理论认为宇宙的以太、空气、水、火、土五种元素以不同的组合方式形成人体所需的多种能量特征，我们称之为三种力量：kapha、pitta和vata，好比人体的代谢性、稳定性、流动性等等。而无论是中医的针灸、经方还是印度传统医学的瑜伽、草药，都往往从系统层面帮助人体恢复健康，而这样天人合一的理论基础和施治逻辑，与现代医学中有病治病的概念截然不同；在所里使用基因工程进行制药研究的时候我就发现，我们的研究越来越多地为传统医学提供了隐藏的科学依据，在很大程度上验证了印度传统医学处方的药物或者治疗主张，而非将传统医学理论推翻。”

“外婆，您喝口水”，夏雨拿起桌上的茶杯递了过去；

外婆喝了口水接着说道，“又比如，我们发现lipron或者瑞他鲁肽这种减肥药，它们的原理是通过类激素的方式欺骗大脑对于肠道的响应从而产生饱腹感，让人们减少食物的摄入从而达到减肥目的，可它会一定程度给服用者带来厌食症或者淋巴系统疾病等副作用；同样的例子也出现在甜味剂上，五十年前世卫组织就宣布阿斯巴甜为致癌物，而当时这种甜味剂早已被用于可乐、汽水等无糖饮料，这让人们脱离了对自我真实的觉知，和传统医学的自我觉察的理论相悖；

再比如，我们知道巨噬细胞是人体免疫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可以减少癌细胞的生长，而如何让它能够有效击败癌细胞呢，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是保持良好的饮食习惯，摄入足够但不过多的蛋白质量，这些蛋白质会帮助巨噬细胞战胜癌细胞；另一种方式是通过基因编辑的方式帮助巨噬细胞消灭癌细胞。我们说哪种方式更简单且没有副作用呢，显然第一种方式更可取，所以我们发现如果不从系统层面解决健康问题，那么问题会一个叠着一个，永远没有穷尽。这也是很多疾病为什么对药物产生依赖性的原因。”

“听外婆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不过为什么一直以来现代医药产业都占大头呢？”

“几方面原因，一是巨大的人口规模本身拥有巨大的健康需求，这快速推高了医疗市场规模，而医疗市场提供的大量就业岗位，让这个行业更容易得到各国政府扶持；再者，正是因为这个行业的规模效应和高利润特特点，它的融资成本会相对更低，发展就会很快；这几点无论在印度、美国还是中国，都差不多。”

“非常认同您说的，不过我发现传统医学好像正在越来越被重视，印度和中国都能比较容易接触到，而且疗效同样明显；”

“是啊，其实二十年前，中国从立法层面放开了对仿制药的管制程以后，确实收获不小，他们迅速提升产能推向市场以满足巨大的市场需求，但如此过了十年之后，他们发现这还是没有解决根本问题。十年前，中国开始把公共卫生重点放在振兴传统医学，让传统医学和现代医学两条腿走路，于是这几年我们双方开始在传统医学领域合作，取得了不少成果，感兴趣的话，明天带你去我们所里逛逛？”

“好呀好呀，对你们研究所慕名已久，一直想过来看看，而且外婆你说的这些好下饭，我再去盛一碗！”

“臭小子！去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