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这次的事情,探春才算看清了,赵姨娘在她孕期有了自己,王夫人虽面上做个贤惠的模样,但心中却一直怀恨!
她亲自换了热茶放在赵姨娘手里,细细与她分说,“咱们如今回转还算及时。好在咱们向来同二姐姐交好,如今二姐姐有了好机缘,于咱们也是有利。姨娘回去只要叫环儿好好念书,咱们以后也只在二姐姐身上罢了。”
赵姨娘如梦初醒,“是了。二姑娘应了我的,她定会好生照看环儿的。”
探春皱眉,“姨娘又说胡话了!”
“二姐姐同我一般都是姑娘,如何照看环儿?”
她按住赵姨娘,“姨娘若是还信我,便听我说。”
赵姨娘愣愣点头,探春便同她道:“太太那里已经是走不通的了,以后只有咱们相依为命了。”
“姨娘回去只做什么也不知道,只管看好环儿,莫要在老爷跟前说些有的没的。若是学里的先生都说环儿书念得好,咱们便求了二姐姐或是老爷,给环儿请了好的先生教导。到时候,姨娘,咱们的好日子才来了呢!”
贾环是顶门立户的男人,只有他认真读书,才有机会得贾政另眼看待,到时候也好给他请先生,叫他去科考,哪怕中个举人回来呢,她们在这后院才算熬出头了。
到那时,她们受的这些委屈便不算什么。若只顾着争这些蝇头小利,再耽误了他,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一辈子只能任由别人揉圆搓扁,再无出头之日!
赵姨娘是个没主意的,又向来信服探春。她这一生也只为这两个孩子,既然探春说要这样做,她便听着,只将探春的话紧紧记在心里。
紧挨着贾母院子的后面,一正两厢的一个小院,便是贾琏王熙凤夫妻住着。
王熙凤才生产了大姐儿,不过她素来要强,仗着年轻身子骨健旺,出了月子便跟在王夫人身后理事。
她是个机敏爽利的性子,多喜欢如黛玉、探春一般的灵秀利落地女孩,对迎春这个嫡亲的小姑子,她心里嫌她性子呆板又没有刚性儿,便也不大兜揽。好在迎春是个省事的,倒也相安无事。
这日回来,她先是换了家常衣裳,从奶娘手里接过大姐儿在怀里逗引着她玩。忽的便笑:“咱们这位大太太竟还有这等手段,倒是我平日小瞧了。”
平儿在旁边伺候,她今日未跟着去上房,只知迎春得了造化被记到邢夫人名下,别的却不知。这会子见王熙凤有兴致,便细问究竟。
她是王熙凤心腹,两人一同长大,情分与旁人不同,王熙凤便将今日情状细细与她分说明白。末了还道:“太太今日吃了好大个亏,倒是不知大太太是得了谁的指点!”
平儿自来是个好的,闻言便道:“二姑娘向来省事,也是极可人疼的,大太太看重她也是有的。”
王熙凤却不以为意,轻嗤一声,才唤了人拿了料子首饰等物进来,看着平儿挑些好料子,明日给迎春做些添头。
正挑着,便听外面一连声儿的唤着“二爷”,抬眼便见贾琏已掀了帘子进来了。王熙凤抱着孩子没动,平儿过去接了大氅,又打了热水来给贾琏洗手。
贾琏看着炕上满满地料子,笑着看她们:“这年也完了,节也完了,你们拿这些出来做什么?”
王熙凤冷笑一声:“原来二爷竟不知道!二爷白得了个嫡亲的妹子,我们拿这些自是给二爷做脸面的。”
贾琏一笑,“你说二妹妹。她向来是个轻省的,省了你多少事。你做人嫂子的,也该从库里拿些好东西出来,倒拿这些料子来充门面!”
王熙凤将孩子交给奶娘,把手里哄孩子的陶鼓便是一掷,那陶鼓在炕上来回的滚,她看也不看,只盯着贾琏,“二爷倒是好口气!”
她随手拿起一匹料子,直往贾琏眼前送,“二爷好好看看,这是前儿才进上的料子,只给老太太送了,连太太那里都还没有呢,在二爷看来竟是委屈了你妹子!”
“二爷财大气粗是没错,也该看看库里有没有银子再说话。”
贾琏接过平儿端过来的茶,趁机在她手上一摸,笑道:“我不过说了一句,竟又招了你这一车话。二妹妹小孩子,你捡那些精致小巧,有趣儿的玩意儿送过去,又体面又好看。若没有合适的,我去寻摸一两件也不费事,不比这料子好!”
王熙凤将嘴一撇,“你那库里能有多少东西,竟同我说上这些,我竟是不知道的!看看我同太太的嫁妆,说出来也不怕臊,把我们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也够你们过一辈子的。”
“我不过白说一句,也值当你说这样的话。”贾琏将茶盏放下,“老爷先前差人找我,我先去了。”
王熙凤拉他:“你才回来,又有什么事非要找你的?”
“老爷没说,我去看看便是,等我回来吃饭。”贾琏一边说着,一边出去了。
王熙凤紧着送出去,看着他出了门拐的不见了,才转回来。
进门便见平儿在收拾炕上散着的料子,不由酸道:“到底是平姑娘,你二爷不过白提了一句,你便这般捧着他,可见我竟是个不贤惠的。”
平儿冷哼一声:“我听谁的你竟不知道!你同自家爷们儿争气……”她用嘴向着炕桌上放着的匣子一呶,“那是什么,他不知道也就罢了,难道我也是那傻子不成?”说着,摔了帘子便出去了。
只留王熙凤一人在房里咬牙,到底捡了精巧好玩的打点了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