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离也不害怕陈生瞪视的眼神,他上了半上午的课已经累了,礼节上做到位就算了,没心思再跟人打什么官司。
三人听到喧闹声,确实一眼就明了这是在做什么了。
陈启名用扇子点了点地上堆积不少的青砖灰瓦,视线落在不远处忙碌的汉子妇人身上。
戏谑地道,“建大屋?本县和你交易的那一百两还够用吧!怎么还另谋它路了?”
李江离突地会意,眼神错愕地看着陈启名,有些无措。
他定定神,镇定下来,不再是一副敷衍样子。
搪塞的话刚要出口,没注意老爹突然过来行礼插话,“不知大人前来,草民有失远迎。”
陈启名对着李江离挑挑眉,亲手把人扶起身,温和下语气。
“免礼,是本县来得突然,倒搅扰了村里干活,村老勿怪才好。”
“大人说得哪里的话。”梁村长摆摆手,一脸羞愧。
继而脸上正色道,“不知大人这是要让小儿带去哪?还是草民领您去,小儿常待在家里学里,不知事的。”
陈启名静静看一会儿老人恭敬的脸,知道这会儿是问不出什么话了,笑着答应。
小儿子、大孙子,老人的命根子啊!哈,跟谁不是似的,没得炫耀。
无人再在意李江离跟不跟,顾自走远。
李江离定在原地愣了一下,没看见附近大家不放心的神色,深思不定地往家里走。
二嫂喊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摆手说没事,他是有些困了,提前回来睡会儿。
坐到床上,李江离无意识地搓了搓衣角,手指神经质的痉挛着。
心里打算着那大人折回来后会到问的话,他又该怎么答。
一个月的时间太短太短,陈启名把自己经营的密不透风,他根本没有路探查得到他一丝半点身份。
村里寻常不见陌生人来,他没太妄动却还是被查得透透的,他身边是有隐卫、暗探或者死士里的哪一个呢?
或许是他高看了自己,但他处在下位,从不应吝于把人或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
初次进衙他手中攥有牌,先发制人言语引导,果然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紧张都变作添头。
这次接触,庄家换了,他会出什么牌?
李江离脸色沉了沉。
想了一会儿,慢慢地却又笑弯了眼。
他不惧,那狗性人的七寸不也握在他手里吗?
把柄就落在他先前所说的话里:
【放心一位不忍百姓流离、趁夏伐蛮、寻求新粮的陛下是开明之君;放心一个不堪百姓挨饿、上折进京、瞒下粮种的大人是亲民之臣。】
他认赌,就算陈启名身上有些难以掩藏的军人习性,坐卧行走却刻意地处处讲求风仪、不像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又怎么样?
他也只是想过慢慢悠悠的日子,殊途同归罢了。
所以他到底是在怕什么呢?
李江离低下头看着不自觉抖动的手,莫名地回想起那夜酒醉蕴哥儿为哄他竟唱起的歌来。
他静静地回想片刻歌词旋律,闭上眼仰倒床上,任凭窗边斜进来的光落在眼睑上,眼睫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