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溪垂眸沉吟,忽然,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惊扰了他的思绪。他猛地抬头,只见赵慧满脸惧色,紧紧搂着陈春雨躲在了众人身后,而在她们方才坐的地方,有几只老鼠飞快穿过,往墙上蹿去。
“怎么了?你被咬了?”陈春和心中一紧,几乎是瞬间将她带至身边,细细打量。
“没,没有!”赵慧惊魂未定。
之后,陈溪又向陈春雨了解了下赵家平日里的人际关系,陈春雨不舍地与众人依依惜别,然后众人离开了牢房。
离开前,陈溪给衙吏塞了二两碎银,拜托衙吏帮忙买些药物以及吃食给陈春雨。周主簿也嘱咐衙吏将陈春雨脚上的铁链去了,更换一间更好的牢房,还让多添了几盏油灯。
衙吏连连颔首,应承下来。
几人若有所思地回到后衙,宋玉盘他们还未回来。宋廉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烟袋,刚将烟嘴凑到嘴边,却又猛地一顿,忍了忍又收了回去。
“如此看来,春雨那孩子确实不像是凶手。”
陈春和点头赞同,他笃定地分析道:“定是那赵家村中,有人与他们结了怨,心生怨念,方趁着那夜春雨出门,行凶杀人,再嫁祸给春雨。”
先前未动的点心已经撤下去了,陈溪连喝了两杯茶水,待饥饿感稍作缓解,才提出心中质疑,“那凶手是如何确定春雨那夜定会醒来,还会出门呢?况且,现场并未发现除赵家人以外的足迹,这又如何解释?”
陈春和:“……”
“那不是他人,亦非春雨,难不成……鬼神?!”陈春和的声音逐渐低沉,直至化为细若游丝的呢喃,一股寒意自他心底升起,逐渐蔓延至全身各处。
“这世间有没有鬼神,我不知道,但这赵家之中,怕是有一鬼。”陈溪嗤道。
陈春和默默地往赵慧那边挪了挪,目光狐疑地扫视一圈,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还真有鬼啊?我的娘哎!这可如何是好?我明日不敢去上工了!”
宋廉噗嗤一声,握拳抵着唇隐隐笑着。
赵慧宽慰他,“小溪的意思是,凶手或许是赵家人,并非是鬼怪作祟。”
见陈春和仍是一脸惊惶,陈溪莞尔,“堂哥,你多虑了。我的意思是春雨出门之后,赵家或许有人醒了,只是我尚未确定,醒的是谁?还有,凶手行凶时,是如何确保被害人必然会沉睡不醒呢?须知那晚,除了赵大郎,其他人皆只浅尝了几口,更别说赵二郎与赵三郎还是夫妻同床,稍有响动,便会将人全部惊醒,从而导致前功尽弃。
“且说尸体的致命伤,乃是斧头所致,那便更不可能做到毫无声息了。可若是他们醒来过,又为何毫无反抗,甚至连呼救声都没有一句呢。”
宋廉赞赏地看着陈溪,道:“确实,要知道,离赵家最近的那户邻舍才不过数步,凶手未免也太大胆了些。可若凶手真在赵家人之中,那凶手又是怎么死的呢?”
“是啊,这说不通啊……“陈溪反复推敲着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其中的破绽。忽然间,他瞳孔猛地一震,“或许……凶手早已给自己留好了退路。
“一条既能金蝉脱壳,又不会引火烧身的脱身之路。”
宋廉眼睛一亮,“你是说……朱氏?“
赵慧激动地豁然起身,她紧紧握住陈春和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紧盯着陈溪,“所以,春雨是无辜的,那我们去与知县大人禀明清楚,春雨是不是就可以放出来了?”
陈春和安抚地拍了拍她,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陈溪。
可陈溪却摇了摇头,“除了我先前提出的疑惑,仍有许多问题尚待梳理。譬如,朱氏为何要狠下杀手?而现场出现了多种凶器,是否意味着还有同谋?倘若有,那同谋是谁?又是如何做到来无影去无踪的?”
赵慧急道:“可……她并未如其他人那般遭受斧头重创,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陈溪:“堂嫂,还有赵大郎。”
赵慧刚刚亮起的眼眸又瞬间黯淡了下去。
陈春和扶她坐下,后者回以一抹苦笑,垂眸继续思索起来。
此时的厅堂,寂静无声,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几人皆是一脸凝重,紧锁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努力从这纷繁复杂的案情中抽丝剥茧,寻找着线索。
路过的衙吏们也被这肃穆的气氛所感染,不由得停止了话语,放轻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