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有钱,除了军营里省下来的,还有王爷赏的呢,做什么都够了。”宋玉盘说:“这些年,儿子没能陪在身旁尽孝,心里实在不安,你们就当让儿子睡个安稳觉吧。若是不收,儿子跪了啊。”
夫妻俩哪儿舍得他跪,相视一眼,只得妥协,“那行,阿娘暂且替你收着,日后你若有需要,记得一定要与阿娘说。”
“好,不过你们该花花,千万别省。我今日听您咳了好几声,可是哪里不舒服?不行明日去找陈叔看看吧。”
颂氏不禁怔楞了一瞬,待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后,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惋惜,“你陈叔啊,都走好些年了,就你离家两年后的事,可怜了陈溪那孩子。
“哎,真是造化弄人!”
宋玉盘眸子微微一颤。
夜间,他枕着臂膀,望着那洒入屋内的溶溶月光,心头涌动着万千思绪。
他打小就爱上山玩,每次上山便会经过陈家门口,时常会见到一个雪白粉嫩扎着羊角鬓的小男孩,怀中还搂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布老虎。
久而久之,他便养成了在身上备些吃食的习惯,以吸引那小孩的注意。然后一口一口喂他,趁着他脸颊因咀嚼而一鼓一鼓时,偷偷戳他的小脸蛋。
每每这时,小孩便会冲他甜甜一笑。
实在难以想象,那个小小的他,究竟是如何熬过那段时光的。性子又那般纯真软糯,也不知会不会受人欺负?
不知他,可还记得自己?
意识逐渐朦胧,宋玉盘仿佛回到了年幼时的山间。
眼前是那鲜艳欲滴的红色果子,谨慎的他并未贸然品尝,而是将果子小心翼翼地装入荷包。回到家中,他直奔后院,给窝棚里的公鸡喂食了几颗。
过了许久,见那公鸡仍活蹦乱跳,他才放下心来。
小红果酸甜可口,味道意外的不错,陈溪果然如他所料很是喜欢,宋玉盘耐心地将果子一颗颗喂进他的嘴里。果子有些多,双腿也因久蹲,开始逐渐变得发麻。
陈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头也不回地跑回家中。几息之后,便见他又抱着个小马扎跑了回来。
宋玉盘顿感欣慰,看来自己平日的悉心投喂没有白费,竟还懂得心疼人了。
而就在他抬手想要接过时,却见陈溪将小马扎放在了自己面前,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睁着那好似铜铃般的大眼睛,无辜地冲自己眨了眨,心安理得地等待投喂。
宋玉盘顿时给气乐了!
*
另一边,胡家。
陈溪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件绣品,他轻轻吁了口气,起身伸了个懒腰。
“我今日遇见顾掌柜了,问我绣品何时绣好送去,还说不是催我,就是随便问问。可我瞧他那样,就差把‘心急如焚’四个字刻脸上了,哈哈!”鹄氏说着,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几日,我就给他送去。”
“有劳婶子了!”
“傻孩子!”鹄氏慈爱地嗔了他一眼。
“对了,我先前给婶子绣的香囊,婶子怎么没用?”陈溪原先想给鹄氏分成,可鹄氏却说什么也不肯要,为此还挨了夫妻俩好一顿说。
“那般精致的东西,我哪儿舍得?”鹄氏笑道:“待日后走亲戚,逢年过节,我再戴上它好好炫耀一番。”
“不过是个香囊,婶子尽管用就是了,回头我再给婶子绣个新的。”
鹄氏笑着应承下来,与陈溪一同收拾着桌上的物件。
胡猎户熄了胡木屋里的烛灯,出来,瞥了一眼窗外,“这天也不早了,今日在这住吧,家里现成的屋子。”
“不用了,胡叔,就两步路的事儿。后面几日没事儿做了,我打算明天上山看看。”
“行吧,那叔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