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焱的心在滴血,刮彩票中了三百刀,修车玻璃搭进去六百刀,也不知道汲清带给他的到底是好运还是霉运。
不幸中的万幸,他的电脑包锁在后备箱里,逃过一劫,重要的身份证件和笔记本电脑全都没丢。
汲清把手机借给秋焱报警。这算非紧急案件,而且损失低于五千刀,911不予受理,得拨另一个号码才能立案。电话那端的警官将立案的编号告诉秋焱,让他凭编号找保险公司理赔。
“你这两面窗户都被砸了,不能开高速,太危险,还会被交警开罚单。”汲清说,“我帮你联系个拖车公司,先把车拉到修车行再说。”
他介绍的拖车公司挺靠谱,二十四小时服务。师傅离开的时候,说这是他五天内拉的第六辆被砸坏的车。
秋焱侧过脸看向汲清,汲清捕捉到他眼神里的疑惑,没心没肺地说:“我上个月车窗也被砸了,就是这位师傅帮我拖的车,他人很不错。”
看着破碎的爱车被轰隆隆拖走,秋焱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车没了,他该怎么回家。他在多伦多市中心上班,住在四十公里外的列治文山,原因无他,房租稍微低点。
他惯常坐火车通勤,今天难得自驾,没成想有去无回。
汲清再次把手机递给秋焱,说:“你有室友么,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
“我没有。。。”话没说完,秋焱卡了壳,反问汲清,“等等,你凭什么认为我在跟别人合租。”
汲清伸出左手食指,勾了下秋焱的风衣口袋,指尖顺着衣褶滑到腰带扣上。
他压低嗓音,说:“你没藏好,露了半截,我看见商标了。”
刚才由于被砸车而分了心,冷静下来以后,秋焱才想起来,口袋里还装着瓶润滑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羞臊又直涌天灵盖。
汲清的中文水平的确长进不少,室友这个词选得谨慎,委婉里透着点试探的意味。
“我没有室友,自己住。”秋焱的脸上一阵潮红,幸好在黑暗里不大明显,“只有我和Cortana。”
Cortana是两人同居时领养的虎斑猫,当时汲清正在为编程课的期末作业焦头烂额,于是小猫就有了这样一个荒谬的名字。分手后汲清去了美国,Cortana就跟着秋焱一起来了多伦多。
提起此事,秋焱还在怨汲清:匆匆而别,像个管生不管养的渣爹。
“你这么晚不回家,Cortana还没吃饭吧。”
“跟你有啥关系,管生不管养。”秋焱冷淡地瞥他,没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拜托邻居去喂过了,饿不着。”
“它有饭吃就好,不然我还得开半小时车把你送回去。”绕了半天弯,汲清终于图穷匕见,“阿焱,要不要到我家住一晚,明天我送你上班。”
秋焱一怔,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冻住似的,手脚冰凉。他错开眼神,立刻回绝,“不用,我打车回去。”
“你又没手机,信用卡也丢了,怎么打车。”汲清直戳他痛点,随即铺了个台阶,“我家就在两个街区外,你睡卧室我睡客厅,我绝不打扰你。”
他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贴贴,明目张胆支了个陷阱,等秋焱往里跳。可他说得其实也没错,眼看已过凌晨,清早还要上班,借宿是秋焱有且只有的最优解。
“好吧,”秋焱声若蚊讷,“麻烦你了。”
新签约职业队的球员年薪不高,税后甚至没有秋焱赚得多。汲清租住的公寓修建于八十年代,零几年翻新过,装潢还算可以,但没有空调。
新赛季即将开始,汲清未来至少三个月会到处飞着打比赛,不在这里常住,因此室内陈设非常简单。
东西不多,该有的倒都有,客厅一角摆着个将近两米高的书架,除了课本和奖牌证书以外,全是老式磁带。
汲清离开中国时年纪太小,早已赶不上国内的潮流,口味还停留在十五年前,酷爱收集各种绝版的华语金曲磁带。UBC里华人同学很多,但和他志趣相投的,只有秋焱一个——相爱的动机就这么简单且幼稚。
那盘定情的《笑忘书》,被汲清放在了书架最显眼的地方,居然和世锦赛的金牌摆在一起。
这是汲清的初恋,十九岁怦然心动,纯粹地爱了两年,自然难忘。即使如此,也没必要难忘到这个地步,居然把它和职业荣誉相提并论。
秋焱叹气,他感到某种无形的压力堵在心口,挪开眼不再去看那盘磁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