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仓济粮,乃中央对灾民的关心,以平复百姓愤懑。刺史失职放任饥荒肆虐,若朝廷再袖手旁观,岂非官逼民反?”
“殿下,只是今年以来收成不佳,国库之中并不算富裕呐。百车,可非小数。”
“谢逊,国库存粮不止千车之数,如今别处无病无灾,你是想任由粮草发霉生蠹,还是你这侍郎当久了,已将国库当成了自家的私库?”
“殿下息怒,臣不敢!臣目光短浅,望殿下恕罪。”
“此事,就交由你督办,每三日向孤禀报。若出差池,孤为你是问。”
“臣领命……”
谢逊俯首跪拜,他本是靠着前门下省常侍王谦上位的外强中干之人,原想借此机会打压一下太子的气焰,却不想自己落了难堪。
“殿下,臣接镇北军密报,镇北将军镇北侯刘子牧,正暗中勾结魏国,私下收受魏国奸细好处,意欲协助帝国侵犯中原。”
“事关重大,可有铁证?”
“此乃老臣安排的眼线截获的书信证据,请殿下过目。”卞侯手捧数张信纸,来到玄明面前。
玄明逐一阅过之后,串敌的信件之上,确有刘子牧的印章。
“卞侯,不知您意下应当如何处置为好?”
“回禀殿下,如今陛下刚刚过身,朝局不稳,不宜大动干戈,镇北军所戍关口险要,若处置不当恐引其鱼死网破。不过,臣听闻刘子牧因常年贪墨军饷,故下属对其颇有微词,只是碍于其威势,敢怒不敢言。依臣之见,不如从镇北军内部着手,缓而治之,从长计议。”
“既然刘子牧不得军心,便也不必浪费功夫缓缓治之了。传孤令,镇北侯刘子牧串通敌国,即刻革职留待审查,若有不从,将之斩首者均得封爵位,奉比五品,凡军中对其不从者,家中男丁均免除徭役,赏一年军饷,得一月休沐。”
“殿下,以下弑上,此乃军中大忌,恐引发别军效法,动摇军心。”这时,曹邦出列,高声反驳道。
“以下弑上?何来上?刘子牧已被革职,若其不从任何大宋子民皆可得而诛之!若刘子牧当真清白,自可静待朝廷审查。”
“殿下英明,老臣即刻吩咐下去。”卞侯深深一拜恭维道,给足了玄明面子。
数件大事有了决断之后,其他臣子逐一汇报上秉,玄明心不在焉疲于应付。
台下,刘恭身着黑紫色貂绒长袍,双手抱胸一直以一种令人心悸的眼神注视着玄明,不禁令其心神惶惶。
退朝之后,玄明缓步退至帷幕之后,侧身依靠在大殿立柱之上,垂着头仿佛在等候什么人。
帷幕之外,嘈杂的说话声渐渐消散,片刻之后,果然有道身影来到了玄明的面前。
“刘玄明,看来你是料到我要来找你?”
“长话短说吧,你我之间,没有绕弯子的必要。”
玄明没有在意对方直呼名讳的无礼,倒是直接开门见山了。
“看来,你对我这个兄长,心中多有不满啊?”
玄明冷冷白了他一眼,没有应答。
刘恭自讨没趣地撇了撇嘴,在殿内来回踱着步,悠哉悠哉地说道,“贵妃自尽前的那晚,你去她宫里,对她说过些什么?”
“不过是告诉她,璟王当时的处境,无他。”
“仅此而已?”
玄明枕在腰后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但脸上依然云淡风轻,“你觉得呢,还有应该有什么?你还想编出些什么?”
“贵妃生前的侍女环儿,可将她那日在门外听见的一切,化作白纸黑字写下了,我都问到这份上了,还不承认么?”
“母亲与贵妃不慕,贵妃自孤幼时便多有挑拨,故而孤对其心有愤懑。那日告知其璟王的状况,虽孤已查明璟王清白,却心有迫使她顶罪之意,故未告知其所有。只是如何抉择,全由贵妃自己决定,此事于孤,又有何干呢?”
“刘玄明,你还真是巧舌如簧能言善辩呐!过去倒是兄长小瞧你了,今天给你赔个不是。只是吧,侍女环儿的证词,可远不止如此。”
玄明心中早已料想到七八分,于是面色依旧沉静地答道,“这名侍女跟随贵妃十数年,误以为孤逼死贵妃伺机报复,也是情理之中,不足为信。”
“是啊,你说得不错,兄长我也将信将疑,于是又在昨日将宫里当差的千余名内官、侍女一一审问了个遍,你猜,审出了什么?”刘恭脸上的笑意,张扬轻狂。
“呵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刘恭面对驳斥,不以为意,“许多宫人们说,陛下欲赐死贵妃的传言,始于正宁宫当差的内官福子,还有侍女珍珠。我原本还奇怪呢,为何陛下又忌惮贵妃令其殉葬,还要添油加醋地下道密旨,对之一顿夸赞恩其同穴呢?岂不令他们二人于九泉之下不得安宁?但是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