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玄明的身手在众皇子之中算是不精,但对付一介阉人,还是信手拈来的。
“说!谁指使你来的!”玄明一手掐住麻头的脖子,右膝在他的腹部,将其牢牢控制在身下,居高临下地审问道。
“小的刚领了两盏烛台,放到殿下屋里,就突然被福子扑倒在地,小的什么坏事都没做呐!”
“福子昨日刚刚告诫你们,禁止出入孤的寝屋,你出现在此,要怎么解释?刚刚对孤刀剑相向,又要作何解释?”
“回殿下,小的走习惯了,一时疏忽才引起了误会,并非存有异心啊!方才一时情急,误把殿下当成了贼人,这才……”
“都被抓个正着了,还嘴硬!”福子没耐住性子,直接上前扯开了麻头的前襟,一枚精致的木匣顺势掉了出来。
玄明面带冰冷的笑意,缓缓将木匣捏起,当着麻头的面将其打开。
在木匣之内,层层锦布包裹之下,最里头的,不过是一块寻常的石头。
“都到这份上了,还不老实交代么?”玄明起身,依靠在躺椅上,朝福子使了个眼色。
福子会意,将门窗紧闭,拿来了纸和笔放在麻头面前,然后守在了门边关注着外头的动静。
“殿下,小的不过是个被卷入你们这些皇亲贵胄纷争的可怜又卑微之人。您想让我写下证词,等到您拿着它去扳倒了您的敌人,像我这样的蝼蚁,难道会有活命的机会么?”
“没有。”
面对麻头声嘶力竭的质问,玄明回答得很是冷酷无情。
听见这两个毫无温度的字眼,麻头不由怔了怔,随后恸哭了起来。
须臾之后,麻头停止了啜泣,转而扬起头颅嘲讽道,“那你还指望我替你做嫁衣?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你们这些生来含着金汤匙的人,将我们这些百姓视作随手就能捏死的虫子,享受着我们的侍奉,却从不将咱们当人!我可告诉你,你休想利用我,不可能!你就等着你残留的势力一点一点被剪除干净,最后和我一样暴尸荒野吧!”
“发完疯了?”玄明微微坐了起来,俯下身子,冷笑着说道,“麻头,入宫前本名张麻子,豫州濮县大仓乡人,家中尚存祖母、父母以及兄弟子侄共十二口。”
“你——你是什么意思?”麻头脸上的神情,从赴死前的疯狂,转而变成彻骨的恐惧。
“你,犯了株连九族之罪,难逃一死。至于能否将功赎过,令全家老小免于暴尸荒野的下场,就看你现在的态度了。”
“你……你这样高高在上的太子,怎么可能知道我家的情况……”
玄明淡然一笑,“即使幽闭于此,你不会以为,孤身为堂堂太子,连你们这一串蝼蚁,都捏不死吧?况且礼法在上,倘若我执意要出这道宫门,要了朝堂,难道那几个御林军,敢拦我?”
“那么,你又要怎么保证,我的家人会安然无恙?”
“就像你说的那样,你们一家,皆为蝼蚁。活着,或是死去,于孤,或是于恭王,又有何意义呢?孤若当堂出言,称你将功赎过特赦你家人,谁又会执意与他们这等微末之辈过意不去呢?”
“太子殿下,可惜您想错了,指使我之人,是元内监,并非恭王。”
“无妨,只需你在证词中写下,元内监称,是恭王的命令。”
“殿下,元内监指使我做歹事,又岂会说出幕后之人呢?证词违背常理,谁人会信服?”
玄明胸有成竹地轻笑,“呵呵,一个内监指使你行此株连九族之事,你若拒绝,孤倒觉得,也符合常理。况且死者为大,你冒死写下的证言,大臣们未必会质疑。”
其实对玄明而言,能否在朝堂之上赢下这场雄辩,他并不在意。因为无论对刘恭的申敕结果如何,刺杀亲王的指控必会迅速流传出去,所有与璟王交好的臣子定将暗中相告。如此,玄明的目的便达到了。
灿烂的阳光,透过缠密的窗纱撒入屋内,柔和而清亮。
背着光的玄明,侧对着跪在地上的男子,阳光自其流畅精致的侧颜投射留下阴影,令下跪的男人感到一阵威压。
半晌之后,摁下血手印的证言被玄明收入囊中,他吩咐福子将其押下严加看管,以避免其自残或是为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