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公作美,院子里反倒比屋内暖和些,于是我便出来等候兄长了。”
“那咱们,就在外头聊?”刘恭朝府中下人挥手招呼,不一会在二人身前就摆好了藤质桌椅与一壶热茶。
“贤弟,今日突然到访,所为何事?”
“回兄长,自然是关于您心头的大患。”言毕,靳伯申看似不经意地抬眼,悄悄观察着刘恭的反应。
“哦?贤弟说笑了。如今局势大好,又何来心头大患?”刘恭散漫地笑了笑,不以为意。
“兄长,此番您虽控制住了京城,可封在远方的各位宗亲,却鲜有认可您的,他们虽未扬起干戈,但已有不少质疑之声传出。刘玄业的出身尊贵,外祖林太师将成三朝重臣,背后势力盘根错节。近来其又与白太保交好,待日后刘玄业在沧州站稳根基,未必不会联合周边势力,与林、白两家内外勾结对您造成威胁。”
刘恭对其这番话,略感意外,毕竟他认识的靳伯申,鲜少主动朝自个儿身上揽事,更何况是行刺亲王这等九死一生的难事。
“贤弟,听你的意思,难道你想替我来除掉这枚眼中钉?”刘恭的脸,表面上瞧起来显得有些欣喜,可微微朝下的嘴角却流露出他内心的猜忌。
“没错,正是这个意思……”
“哦?那可真是难得啊?怎么突然,就有了这份心思呢?”刘恭一双勾人的丹凤眼中,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这不是上回……我难得替兄长办一桩要紧事,结果还没办好……我这心里,一直有些愧疚,想着多少替您办成件大事,也不至于落人口舌,说我无功受禄……”靳伯申的脸上,写着讨好与卑微。
刘恭突然得意地笑了笑,一副看透对方心思的神情,调侃道,“我看呐,你是眼瞧着我一步步控制住了局面,生怕我觉着你横竖没起什么作用,等论功行赏的时候,随随便便把你打发了?”
靳伯申一脸心虚,讪笑道,“兄长,您这是哪里的话……对于您母亲当年的救命之恩,以及多年来您对我的栽培,我已经感激不尽,哪里敢奢求更多呢……”
刘恭嗔笑着指着靳伯申的鼻子说,“怎么?被我说中了?瞧你一副心虚的模样!”
靳伯申不好意思地埋下了头。
“那你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做?刘玄业有大军随护,即便暮隐斋倾巢出动,又怎么可能抵得了千军万马?”
“这便是我找兄长商量的原因。此事,还需兄长举手相助。”
“你想让我,做什么?”
“您的手下,不是有位最善模仿字迹的文书先生么?您只需取来太子的金牌,再由文书先生模仿刘玄明的字迹书信一封,我派人将此二物送去,定能令刘玄业相信刘玄明紧要秘密传达,届时他只携带亲信外出,我便有了动手的机会。一旦事成,便可永绝后患!哪怕失手,对咱们也没什么损失。”
刘恭托腮,细细考量了靳伯申的建议,须臾之后微微点头,“嗯,你的策略,倒是值得一试。”
靳伯申不禁窃喜,接着说道,“只是,那俩物件,还得快些备好。京城距沧州近两千里,若白日里不停歇地行军,不出一月便可抵达。这一个月里头,还得算上咱们快马追赶的时间,况且咱们越早将他约出来,成算越大,毕竟他行军越久,越有可能发展出更多的心腹。那样,就难下手了。”
“那你打算,在信里写什么?将他约到某个地点?”
“不可。刘玄明远在深宫,又岂知他行军的进程?若指定了地点,反而惹人怀疑。”
刘恭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对靳伯申的信任终于稍稍加深了几分。原来方才的疑问,又是一次试探。
“依我愚见,不如令其夜观烟火,寻火光接头。”
“将他置于主动寻觅的一方,更能减少其戒备之心,甚好!”
“那不如就写:‘七哥,夜循烟火,要事相告。’,如何?”
“好。这几个字,待我命那先生加紧临摹,不出三日,便能将此二物交至你的手里。”
“那就劳烦兄长了!这次,我必将不辱使命!”
刘恭挪了挪椅子,靠到靳伯申身边,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难得入一次城,今日哥哥便带你在城里逍遥快活一回,如何?”
“那自然不胜荣幸!”
“猎枭!叫厨房早些备好酒菜!”
“唯。”
“一会咱们早些用了午膳,就去望月楼,好好舒坦舒坦,今晚咱们将场子包了,那些女子任你挑选。”
“兄长,那倒也不必……太过张扬,怕是会有损您的清誉。不如就将新修葺的四楼包下来,点几个美人消遣便好。”
“行,依你!等此事办成,哪怕你想将府邸立在望月楼对门,我也替你将那些宅子通通给盘下来。”
“哈哈哈,兄长,您说笑了……”
许是被胜利近在咫尺的喜悦浸染,刘恭难得收起了严肃狠决的面容,罕见地展露出了轻松愉悦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