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过于平静了,蒲一帆编造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
不是没有信,而是根本听都没有打算听。
就好像最初就知道蒙在被子里的是狼不是外婆,任由如何伪装和花言巧语地欺骗,这个‘小红帽’连门都不进。
此前侦办的案子,所见过的受害人,从未让黄志明感到过如此强烈的违和感。
自从五年前那件案子开始,他的目光突然由眼前的凶犯,转而回头去注意往往作为受害人的卫旻,总觉得自己看漏了些什么。
不论是被绑架还是被枪击暗杀,明里暗里来了多少人,是黑-帮是杀手还是雇佣兵,最后都只有卫旻安然无恙。
他翻过很多次档案资料,冥冥之中,觉得那些歹徒千奇百怪的死法里存在着共通点,可又说不上来。
直到上周霓虹国黑-帮川岛组骨干的死法照片传过来,在目睹的瞬间,黄志明莫名有种惊醒过来的感觉。
——那甚至称得上毛骨悚然。
铃原慎一,据调查很大可能就是川岛组上个月派出来实施集爱慈善晚会那场恐怖袭击的杀手。
他是最后死的,也只有他的死法不同。
在亲眼目睹自己效忠的川岛组覆灭之后,精神崩溃痛苦到了极致,饮弹自尽。
铃原慎一是个老练狠辣的狙击手,他的子弹差点射中卫旻的咽喉。
结果最后却是川岛组全员骨干被人一枪穿喉,包括收养了他对他恩重如山的老大。
黄志明注意了卫旻五年。
那种异样感是如此强烈,后来想起来,他似乎无法在卫旻身上看见劫后逃生的恐惧和崩溃。
无论是五年前、三年前还是上个月。
所有档案能够记录下的照片信息里,或许有轻伤、有些许狼狈、有哀痛有遗憾、也有追究到底的凛然,独独缺失最应该有的畏死。
这算什么?
意志力再强大的人,也没办法对未知的杀机保持冷静。
可卫旻上个月在慈善晚会上,明知铃原慎一在狙杀自己的情况下,他没有第一时间躲避,反而去救了一个官员的孙子,将自己暴露镜头前。
黄志明一直很想知道一件事。
在死亡迫近的那时,卫旻所抬头望向的黑暗之中,到底有什么。
以及那遥远的夜色里,除了铃原慎一,还有谁在注视。
……
偌大的办公室恢复平静。
卫旻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旁边的助理陈妙适时开口关心说:“卫董,您看起来很疲惫,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嗯,是没怎么睡。”卫旻回答,距离近的话就可以发现他眼下的淡淡的青黑。
陈妙面上担忧更重,接过卫旻脱下的西装外套挂在角落的架子上。
其实想也知道,被恐怖分子那么近距离的枪口指着,经历生死一线的险境,很难不让人产生心理阴影。
“下午的会议是一点半开始,时间还很充足,您是否需要休息一下?或者,需要为您安排理疗放松项目和心理咨询师吗?”
此时恰好想起敲门声,卫旻重新戴上眼镜,在手头文件中签下名字,微笑说:
“我很好,暂时不用。请你把这个策划案交还Mary,告诉她改进得很好。”
“好的。”
陈妙出去的同时,一个身材魁梧男人,也就是保安队长孟海走了进来。
他走到办公桌前,放下一个盒子,说:
“老板,昨晚警察来之前,我们已经把手尾已经处理好了。”
“从意大利那边聘请过来的保镖也在筛选,排查完毕之后您再来确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