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还阴沉着,他便披着大袖,散发赤足地到了藏风亭。
寒风凛冽,吹得他衣衫猎猎,长发飞扬,他提着一壶酒,站在亭前。
天色晦暗,仿佛再也不会日出了,但江左故知道,不论怎么说,这一场日出都会降临。
“……殿下来了。”
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果然看见那白衣人站在不远处,正目光盈盈地望着他。
“是。”萧长恨捂住唇,虚弱地咳了几声,而后,他展颜一笑,“我来了。”
他今日穿得倒是不怎么厚实,与江左故一样,今日的萧长恨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白衫,大袖飘飘,很有一种仙风道骨般的气质。
但与江左故不同的是,萧长恨三千墨法束以银冠,并且穿着靴子。
“殿下可要与我共饮一杯?”江左故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笑道:“这酒可是我在巷子里寻了好久才寻到的。”
萧长恨走近了些,微微颔首,“好。”
江左故于是走进藏风亭中,自芥子袋中拿出白玉盏,而后为自己斟了杯酒,继而又为眼前的秀美青年斟了一杯。
“殿下请。”他含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萧长恨见此,便接过酒盏,亦是一饮而尽。
但饮过酒后,他却气息紊乱,面色更是苍白了几分,纵然再怎么压抑,却还是咳出了血来。
“饮酒伤身。”江左故面上似有几分愧疚之色,“是青莲的不是。”
萧长恨却摇了摇头,他擦去唇角的血迹,笑道:“只是老毛病而已,并不算什么的。”
“殿下……”江左故有些出神,他叹了口气,望着远处的云海,心中五味陈杂。
如今,他竟然要为了一己私欲,去欺骗甚至是伤害这样一个虚弱的病人……他于心难安啊。
也罢。
“殿下,我想要观音寺中的寒梅。”他冷静地开口,“并且,我想要殿下亲自为我折下。”
终究还是不忍心啊。
他微微苦笑,心下叹息。
“青莲?”萧长恨一愣,不明白这话题怎么转得这样突然,但既是青莲想要的,他自然会双手奉上。
更何况那些能够威胁到青莲性命的人都已经死了,如此来日方长,他也不急于一时之欢。
今日他为这人折下寒梅,错过了日出,但明日后日……会有千千万万场日出。
他于是也不问缘由,只是笑了笑,“好。”
江左故见此,也笑了,“青莲,多谢殿下。”
“这不算什么。”
萧长恨的身影在那小道间渐渐远去,他摆了摆手,不曾多说什么。
江左故看着那伶仃瘦弱的背影,嘴唇张了张,却最终没有出口叫住他。
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受,但不舍与愧疚,也总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