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
陈观鹤静静地望着案几上的长剑,而后,他将这利剑挂在腰间。
他站起身来,缩地成尺,朝上京而去!
——他要,刺王杀架!
此时此刻,他所剩的寿元,正在飞速燃烧!
他竟不惜性命,也要杀死那人!
此刻,他正是怀着杀心而去!
行至途中,风雪大作。
而在那风雪之中,一道青衣人影,愈发清晰了。
风雪散去,只见这人穿着儒服,头戴纶巾,手执羽扇,正微微笑着。
此人,正是儒门圣人,殷昔声。
“观鹤兄。”他羽扇轻摇,姿态文雅,看起来最是恪守礼仪,然而说出来的话语,却是悖逆至极。
“此去刺王杀架,某亦可同行。”
殷昔声大笑道:“此等惊世之举,观鹤兄竟不寻我一道去,真是不厚道。”
“昔声。”陈观鹤停下了脚步,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中年儒士,沉声道:“这不是小事——你果真决定好了?”
“当然。”殷昔声轻摇羽扇,行至他身侧,与他并肩而行,“当年我没有机会同你一道杀敌,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当然不想错过。”
“哪怕会丢了性命?”
“哪怕会丢了性命。”
“好!”陈观鹤哈哈大笑,风雪压身,而他岿然不动,“平生能得知己如此,真是幸甚,幸甚!”
“……”
上京,皇宫,沧海一粟居。
萧长恨刚饮了药,躺在榻上,艰难地呼吸着。
他是凡人,没有修为,纯靠各种天材地宝吊着,才能活过这千年的岁月,可是,就算有天材地宝,他也不可能如同修士一般,百毒不侵。
他到底还是个凡人。
他静静地躺在榻上,目光落在那烛台上。
蜡泪滴下,而后凝聚成珠。
长夜漫漫,而那些该死的病痛,已然折磨了他这么多年了。
他都习惯了。
他闭上双眼,翻了个身,动作间,他宽大的袖袍委顿在地,而他伸出手来,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榻边的白玉棋盘。
棋盘上,棋局纵横。
那三颗最为醒目的棋子,依然摆在那儿,而中间那颗原本就有裂痕的棋子,棋身上的裂痕,越发地狰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