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境好,父母宠爱,在爱好上又有天赋,可谓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属于别人口中的人生赢家——许霄一直活在这样的评价里。
这些令人羡慕的外界因素成为耀眼的飘带,或多或少地遮掩住了作为个体的本身。也即是说,他所付出的努力和汗水很难被看见。
与此同时,许霄并未被养成愤世嫉俗的性格。相反,充满爱意的成长环境塑造了稳定开朗的精神内核,使得他愿意、也善于去体谅和兼容,所以坦然地理解着这种无意识的偏见。
只是偶尔,会有那么几次一闪而过的瞬间,也希望人们评价的对象可以直接定位到作为个体的本人身上,而非悉数集中在家庭的给予。
然而自相矛盾的是,许霄拥有自信,从不会自我评价过低到渴求外界认可。他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于是又会下意识认为这种想法是矫情的,然后继续保持着坚持不懈的训练,不断追求更优秀的训练目标,参加各种比赛磨砺实战,去变得更强、站得更高。
他尚未意识到自己的不甘,却本能地选择了一条最积极向上的证明方式——山脚人山人海,半山腰的行路者朝秦暮楚,但是如果站到了山顶,没有人会再质疑为此付出的一切。
……
一番彻底而深刻的剖析让许霄沉默了。
事实上,他从未想得如此之深,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热爱机甲。
“这不是在否定你对机甲的热爱……没有真正的热爱,怎么可能撑过一轮又一轮的枯燥训练呢?”齐戎眼神无奈地看了过来,缓声道:“追求第一,无论是以哪种心态追求第一,它都没有错。”
许霄摸了摸脸颊,觉得有点儿发热:“知道了……不是在聊你的新方案吗,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齐戎回答:“当然是希望能减少你心理上对利用自身天赋的排斥,哪怕它不明显。”
尽管许霄还没意识到,但是在日常的机甲驾驶和训练中,其实他往往会在不经意间忽略自己的天赋,不能准确地正视自己的能力。
按照齐戎的新方案,卸掉许多一半的装甲,许霄就必须在整场比赛的攻击中保持百分百闪避。
这要求师士拥有极其高超的反应和操作,也要求绝对的信心。
作为许多的机械师,齐戎对此拥有信心——他在训练室外看到了,一张汗涔涔的脸,累到极致,充满疲惫和痛楚,却没有任何要放弃的意思——所以他要让许霄也相信,他一定可以。
大概是话疗初见成效,许霄的态度确实有所软化。如果努努力的话,大概真的能做到?但是在松口应承之后,又总有一种熟悉的、再次被忽悠了的既视感……
两人离开训练室,走在内部楼道的走廊。
晚上训练区没什么人了,两侧训练室处于熄灯的黑暗中,只有幽静的顶灯照亮着中央过道。
许霄想起了被忽略的细节,开始怀疑齐戎的新方案是不是与那有关:“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今天下午你怎么了?”
“你能感应到我的情绪了?”
“当然不是。”许霄描述不出那是什么感受,就觉得怪怪的,“只是你看起来有点像那种心里有事、但隐而不发的样子。”
齐戎并不隐瞒,坦白道:“是有点生气。”
“谁惹你了?”
“还能有谁,当然是你。”
“胡说,我不信。”许霄一整天都在训练区,直到下午齐戎找来才见到他,哪有机会惹人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