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炀侧对着他的脸颊有一瞬间的僵硬,季苍兰了然地笑出声,扯到肚皮的伤口,痛苦地咳了两下。
闻炀立刻回头来看他,表情有点空白,罕见地出现了紧张的神色。
季苍兰觉得他这样的表情有点好笑,克制了下情绪,才说:“我没事,快去看看她吧。”
可闻炀还是没迈开脚步,他的双腿仿佛被灌了铅,沉重地凝固在原地,脖颈有些僵硬,不敢大幅度地转动。
符佟推了保温箱已经靠了过来,就在闻炀一抬手便能碰到的距离,松了手,说:“刚刚哭过了,你看大眼睛水汪汪的,好可怜啂。”
他们对着这个仅有小臂长的小baby,纷纷软下心来,声音也跟着糯起来。
闻炀垂在身侧的手被季苍兰握了下,他垂眸看向季苍兰的脸,对上含了鼓励的视线:“去看看她吧,Echo等你五年了。”
见他脚步还是没有要动的迹象,符佟看了季苍兰一眼,对方跟他点了点头,他说自己有事先去打个电话,留了保温箱在房间便离开了。
符佟出去前贴心地帮他们带上了门,病房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一家四口缺了一呱。
季苍兰等符佟刚一出去,就点着指尖,很轻微地推了推闻炀的手背,柔声道:“快看看她,Echo等daddy等很久了。”
似乎是听懂了似的,保温箱里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啊”叫,裸露在襁褓外的小手扑腾了两下,有力地敲打在透明盖子上。
同时也敲在了闻炀心里。
他表情松动了,脚尖一点点开始挪动,僵硬地挺直了身板靠了过去。
视野中纳入了一个透明的箱子,半点粉红色的软褥榻,更多一些的淡黄色襁褓,包裹着一个小到不可思议的身子,再往上去一点,是拳成小馒头似的小手,更上一些,是叠了两层粉肉的下巴颏。
等他彻彻底底看清了全部,一张肉乎乎、略皱巴但白嫩的小脸出现在目光中,立刻充斥了整双眼睛。
红润润的嘴巴撅着,眼瞳极大,几乎要占满整个眼球,颜色还没完全定型,瞳仁看上去偏蓝,但又有些发绿,头上戴了顶粉色的小帽子,边沿俏皮地钻出几根浅色的金发,像极了童话书里从玫瑰花中诞生的小公主。
右侧的嘴角有一颗黑色的痣。
“好小……”
闻炀就连呼吸都变得轻下来,像是怕稍一用力就能吹走。
他垂在身旁的手臂带了几分犹豫,顿了几次,还是抬了起来,手指发着颤,轻轻放上保温箱上方。
他的巴掌甚至能遮盖住小半个身子。
闻炀几乎不敢呼吸了,一点多余的大动静都没有发出来,手臂僵直着悬放在上空,不知道看了多久,在某刻,他用枪茧最少的那根手指的指腹很缓慢、很缓慢地,敲了敲。
笃、笃。
“Hello,Echo。”
他说。
“我是爸爸。”
刚刚出生的Echo醒的时候很少,绝大多数时间都闭着水润润的大眼睛在保温箱里睡觉。
大概是晚上八九点的时候,在家吃过饭写完作业的季涵才被阿姨带着来了医院。
本来季苍兰是不想让他来的,医院毕竟人多病杂,季涵身体又不是很好,总怕他会生病。但季涵在电话里短暂的安静又让他有点心疼。
季涵被送来的时候季苍兰还在睡觉,Echo也睡着了。
闻炀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温了甜牛奶给他。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他闻声扭头看过去,露出半张白嫩嫩的小脸,季涵脸上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看上去有点局促。
“daddy。”季涵乖又小声地叫了他一声。
闻炀微一勾唇,柔和了面部的表情,朝他招了招手。
阿姨没有进来,季涵一个人慢吞吞地推开门,眨巴着大眼睛走到闻炀身边的沙发前,又撑了小手爬上去,坐在他右侧,望着季苍兰的方向,张了张小嘴巴,才转过来看着他,说:“爸爸在睡觉。”
“嗯,爸爸累了,”闻炀动了下长臂,揽住他的腰,托着小屁股把季涵抱进怀里,让他侧坐在大腿上,一边帮他脱掉身上的羽绒衣,一边随手抽纸沾了沾季涵额头上的汗珠,问:“呱呱上学累了吗?”
这是季苍兰每天都要问他的问题,现在他睡着,闻炀接过棒。之前和季涵的相处绝大多数都有季苍兰在场,闻炀还算得上得心应手,但现在没有季苍兰的引导,他忽然面对了一个五岁大的儿子,心里有点无措。
比面对刚刚出生,还没有展现出独特个性的Echo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