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闻炀抿了薄唇,从鼻腔中发出一声闷响,带了颤抖,手掌握住他冰冷又纤细的手臂,有温热的泪水滴落在皮肤上,他在模糊的视线中和季苍兰对视,一字一句地说:“我要恨死你了。”
“怎么哭鼻子了?”季苍兰手指抬动的幅度稍微大了一点,用力扯到了刚刚缝合的伤口,脸短暂地皱起来,有泪珠从眼角滚落:“你要学Echo哭吗?”
刚刚抬起的手被人握住,吻落在指尖,混杂了更多的水液,闻炀捏着他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哽咽声随之而起。
季苍兰抿平了嘴角,下巴颤抖着,用拇指帮他把眼角的水珠抹走。
但一直抹不完。
剖宫产后的六小时尤为重要,决定了手术是否彻底顺利。
季苍兰被禁水六个小时,闻炀只能拿棉签沾了水在他嘴唇上,期间还不时问:“喝点水没事吧?你要不要喝一点?”
季苍兰对他是一百八十个无语,翻了翻眼皮,说:“我算是知道你之前生病吃药为什么总是好得慢。”
闻炀根本就不拿医嘱当回事,先前在“王朝”的时候,季苍兰就是怕他不顾医嘱才不断叮嘱他不要喝酒,但是没想到闻炀这人是一丁点都不听啊。
闻炀一本正经,说:“我个人经验而谈,医嘱绝大部分都是放屁。”
他所谓的个人经验,实在是个例行为。
季苍兰轻嗤了一声,勉强能动的一只手在闻炀手臂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你让人省点心吧。”
闻炀方才虽然那么问他要不要喝水,但到底要比自己过去更加上心,用手肘把水杯碰得离病床更远了些。
季苍兰除了痛就没有别的感觉,这次的手术比第一次要顺利地多,有最精密的仪器和华国最具经验与技术的产科医生和医护团队,Echo出生得比她哥哥要安全得多,也幸运得多。
这么想着,他才微一偏过脸,用手指轻轻推了下闻炀的手背,说:“你去看她了吗?我就看了一眼。”
闻言,闻炀放回棉签的动作没有停顿,神色如常,回答道:“还没有,没来得及。”
刚说完,又看了眼腕表,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了,还有一个小时季苍兰基本就可以确认是完全安全。
他视线又朝盖了纱布的伤口投了一眼,神态放松道:“应该没事了吧。”
谁知道季苍兰却看着他,表情严肃地摇了下头,说:“有事。”
闻炀视线停住,有点紧张起来,“怎么了?哪里痛?”
“我没事,”季苍兰握住他放在床边的手指,问:“你是不是在逃避去看她?”
闻炀没说话,躲开他投来的视线,把目光移到了别的地方。
季苍兰捏着他两根手指的手稍一用力,问:“你害怕吗?”
“不是害怕,”闻炀这时回正了目光,看向他的眼睛,沉声说:“是后怕。”
季苍兰知道他被吓到了,闻炀一直都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成长经历注定让他很少会被什么东西吓到,但这次肯定在心里留下了不小的一笔。
他有点不知道要如何安慰或者再次道歉,又或者能再说点什么。嚅动了唇瓣,还是闭了起来。
季苍兰还在想要自己能说点什么的时候,手腕上一紧,他小腹肌肉不能用力,又平躺在床上,很难坐起身去看,或是抬了手臂扫一眼,只能无力地问:“戴了什么东西?”
闻炀反了下左手,摇了摇戴了银圈的无名指,才开口:“你送给我这个,我也要给你一个东西,你不喜欢戴戒指,所以我问了人,亲自去法门寺求了手链给你,本来是想在你去做手术前给你戴上的——”
他哂笑一下,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平静地叙述了刚才的意外:“谁知道你直接做了手术。”
法门寺是申市的名刹,最为灵验的就是保平安和姻缘,每年香火不断。
就连季苍兰小的时候还被父母带去求过平安。
但他没想到闻炀向来是不信这些的,而今却……
季苍兰秾黑的羽睫颤动了一下,专注又认真地看着闻炀:“谢谢你。”
闻炀没接话,径直拉着他的手,把刚才挂上去的金珠红绳绑好。
刚绑完,喉结上下晃动了一下,正准备说话,符佟的声音出现在门口:“看看是谁来啦?!”
他们一齐挑了视线朝门口望去。
符佟大笑着推了一个小保温箱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