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涵下午放学回家,放下背上的小书包去洗了手,脚步在刚进饭厅的时候就慢下来。
当即敏锐地察觉到餐厅的气氛有些不对,平日里看似水火不容但实则你侬我侬的父母此刻正剑拔弩张地坐在桌子两边,等他回家吃饭。
季苍兰语气很温和地问他:“呱呱今天上学累不累呀?”
季涵摇了摇脑袋,他不理会闻炀的视线,弯了眼睛笑起来,招手让季涵坐到身边。
闻炀则没有多大反应,照常和季涵打了招呼。
说老实话,他其实有点不知道要如何与季涵相处,这门学问他研究了近三年都没研究明白。
还不等季涵扣着手指挪到座位上去,身后就传来一阵脚底板粘踱在瓷砖面上的笃笃声。
闻悸鼓着因为跑步而粉红的脸颊肉,小手捏成发面馒头一般的拳,脚步大而有力地迈着肉乎乎的小短腿朝走在前面的季涵跑过去。
闻悸边跑边叫着:“dede!”
季涵正要回头去接住她,被猴子一样的妹妹抱了下小腿,飞快掠过。动作快如闪电,季涵脸上的稚嫩的笑容还没完全放下,就看到闻悸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小炮弹一样冲到季苍兰身边,憨声憨气地叫起来:“mummy!想想!missyou!”
季苍兰没办法跟闻炀继续生气了,从椅子上站起身,一把抱住她,在软乎乎的脸蛋上吻了吻,纠正道:“是爸爸,不是mummy。”
他每次都纠正,但闻悸每次叫的时候又都忘记不能回答,一来二去,三飞四落,闻悸的叫法彻底混乱。
闻悸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蹙着小鼻尖,闻着季苍兰怀里清香的气味,跟狗崽一样。
季苍兰拿她没办法,揉了揉略有些扎手的、绑了两个冲天辫的毛脑袋,正要去叫季涵,被闻炀先一步打断:“Evan。”
季涵要拉开木椅的动作顿了一下,乖巧地走到他身边去,糯糯地叫了一声:“daddy。”
他前段时间过了八岁生日,四肢慢慢开始扯条,再也不是三年前闻炀锐评下的“矮冬瓜”,与妹妹Echo的“肥美”截然相反。季涵被闻炀轻而易举地抱起来,细长的小胳膊习惯性伸到闻炀脖颈后圈住,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daddy,你不开心吗?”
闻炀一挑眉,勾了笑,侧看着季苍兰和Echo互动的目光移到他脸上:“为什么这么问?daddy没有不开心。”
季涵摇了摇头,把脸贴在他脸侧,很安静地呼吸着。
闻炀想了想,朝季苍兰那头又瞥了一眼。
季苍兰被闻悸这个大嗓门儿的小话痨吵得颇痛苦地皱着脸,任由她在怀里翻来覆去地摸索,对上闻炀的视线,眼眸略一停顿,看到乖乖爬伏在他身上的季涵,目光一转,放任他们单独去阳台交流感情。
季涵毕竟和闻炀晚相处了五年,尤其是季涵天生敏感的情况下,闻炀缺失的那些时间就显得尤为重要。
他们这一年摸索到的相处方式就是父子二人独处一段时间,没有季苍兰的参与,他也不知道两人会说些什么。
闻炀把季涵抱到窗边,看了眼灰蒙蒙的天色,耳边传来轻微的声音:“daddy,要下雨了。”
季涵蹙了蹙鼻尖,这么说。
闻炀对他这个仿佛装了气象仪的小鼻子不予置评,季涵像是有某种天赋,在这方面格外敏感。
他低笑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后才说:“爸爸和daddy没有不吵架,这是我们相处的一种方式。”
“但是我和Echo就不会这样,”季涵白嫩的脸颊贴在他脖颈上,带着微凉的温度。
“因为你和Echo是兄妹,”闻炀努力在成为一个很好的父亲,语气平和地不像话:“我和爸爸是夫妻。”
闻炀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什么是夫妻,但季涵不吭声了,又在他怀里待了几分钟。
没过一会儿,果然下起雨了。
闻炀动了下腿,单臂抱着季涵,在他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还没说话,是季涵更先一步开的口:“我也想要mummy。”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小,听出了股委屈的意味,但实际上季涵很少会流露出这样的情绪,比起同龄孩子,他有点过分懂事了。
先前季苍兰独自带他也有些地方不能完全兼顾,他看似温柔又细致,但对待季涵时仍旧更像一位温慈的严父。
在有了闻悸之后,这样的对比更为明显。
他们家庭的组成结构相较于寻常家庭来说缺少了完完全全的女性角色,但闻悸在这时出现,让季苍兰完完全全展现了更加纵容的一面。
这些事情季涵的性格决定了他势必不会说,也不会表达出来,但他一直都记在心里。
例如,妹妹可以靠着撒娇从爸爸那里换来更久的拥抱与更多的亲吻;
例如,妹妹要比他更加活泼,也让季苍兰投入更多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