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党。他们泄露你手下的去向?还有,警察为什么不尊重和约?
——白小子,你装了一肚子笑话。谁告诉你警察也订立了和约?还有,你说的民族党线报是什么意思?
——你也许是正确的。
——哈哈,白小子,几时轮到你说我对不对了?
他说得对。我提到二号人物的死亡,警长杀手盯着我,那眼神和罗爸爸如出一辙。
——你的坏时光就是某人的好时光,小子。你的坏时光就是某人的好时光。
——是谁向警方通报了二号人物的去向?
——你来这儿之后见过乔西·威尔斯吗?
——我只见过他一次。
——他就住在这条路的另一头。你去找他问问二号人物吧。
——乔西·威尔斯?
——咱已经完全不了解街头了。和平已经结束。
——谁和谁之间的和平?我能问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吗?我能再多问几个问题吗?爸爸?
看来不行。我不需要去找乔西·威尔斯,他找到了我。我正要走出罗爸爸家的大门——别问我为什么我是倒退着走出来的,但我确实是倒退着走出来的,恰好撞上两个男人。光头一言不发,甚至不看我的脸,但他抓住我的胳膊,拉着我沿着马路向前走。唐要见你,另一个男人说,他更高也更胖,留着小脏辫。但罗爸爸不是唐吗?我想问但没问。光头穿蓝衣服,脏辫穿红衣服,一左一右夹着我,步调完全相同,怎么看都像在演动画片。街上的人纷纷转过头去。我们经过的时候,他们纷纷转过头去,我指的是几乎所有人。所有人都转过头去,只有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直视我的眼睛,盯着看,就仿佛他们在看的并不是我。就好像我是鬼魂,或者是正在被驱赶出镇子的陌生人。每个牙买加村庄都是个小镇。他们带我来到乔西·威尔斯家,领我从前门进去,但没有人请我坐下。埃索公司的日历填满了客厅三扇大窗中的第一扇
。玻璃没被敲碎的窗户我只见过这几扇。每扇窗户都挂着窗帘,红黄花朵图案,有女人和他一起住。
——窗帘不错。
——你问了很多问题,白小子。
——什么,我没……
——带着你的黑色小笔记本到处找人闲聊。你把一切都记在上面了?
我听说过乔西·威尔斯很为他的英语水平而自豪。
——你在哪儿学到这么说话的?
——你在哪儿学到满嘴胡言的?
——什么?
——你打算把需要脑子的问题留到最后?
——对不起,我……我……我——
——你……你……你……
说了这么多,我只看见一个脑袋上裹着毛巾,这个人坐在沙发里,但沙发并不面对我。一个唐啊,哥们儿,还有个姑娘只是静悄悄地坐在哪儿。他的声音究竟是从哪儿发出来的?
——你的嘴巴不是很利索吗?这么快就没词儿了。请坐,白小子。
我在门口的餐椅上坐下。
——你们国家的人不进客厅坐下吗?
我走进客厅——假如你能管这个比候诊室还小的房间叫客厅。灰色沙发上的透明塑料薄膜还没撕掉。坐在沙发上的不是姑娘,我首先看见的是网眼背心,然后是一双大手拽掉头上的毛巾。他又擦了几下头发,然后把头发往后捋了捋。他大概有个会跟着他收拾房间的女人。乔西·威尔斯。他的块头也不小,肤色比罗爸爸浅,但眼睛比你预想中的要窄,有点像中国人的眼睛。他的肚皮刚开始贴着网眼背心隆起,这是贫民窟年轻人的制服,不过我猜他只在家里穿。牙买加坏人要是往上爬了,首先会发生改变的就是行头。据说他出门总是穿衬衫,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上法庭似的。
——你的笔随时随地都准备写字?
——对。
——我认识一些人对枪也是这个态度。其中两个这会儿就站在我家门外。
——但你不是?
——枪口里从来开不出花朵。你需要改掉你的坏习惯,明白吗?
——你说什么?
——动作要快一点。反应要灵敏一点,应该是这么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