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就算给安安找户人家,那也没有你花婶婶给你找的杨家好。你过去吃穿不愁,就是享福的,还能时常接济你弟弟,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听到这话,旁边蹲着的林萍萍顿了一瞬,又继续拿手指划地,依旧不言不语。
赵桂芳掏心掏肺说了这许久话,嘴巴都干了,也未见林萍萍应声,心里有点恼怒,但也知道不好发脾气硬逼,跟旁边的花媒婆对视一眼,咬牙加了一层筹码:
“杨家心善,知你姐弟可怜,特许了十两银子。这银子给你拿五两傍身,余下五两给你哥操办后事,以后你弟弟就在养在婶子家。你该点头了。”
其实花媒婆说杨家给二十两银子,十两过明路,十两走暗里。
赵桂芳本打算随便给林萍萍一二两银子,再准备点行李装点门面就行。
可谁知道这林萍萍平时唯唯诺诺,以为是好拿捏的,不成想她嘴皮子都说破了就是不应。
赵桂芳眼馋银子,又想这拖油瓶能甩开一个是一个,花点钱换个好名声,何况还有私下的十两银子,便咬牙说了十两银子的事。
这银子许出去,便觉得这事已经板上钉钉,林萍萍如何都会应了。
要知道普通农户,一年忙碌下来手里也不见得能留下五两银子。林萍萍一个八岁的女娃,平时见过最多的钱也就是挖野菜得来的几文,还只是过手而已。
赵桂芳笃定林萍萍再没有不满不应的,正要接着说后面安排,冷不丁看到林萍萍抬头,眸子黑的发沉,盯着她看。
过了一会儿林萍萍干枯的嘴角抽动,发出一道细小而坚定的疑问:“杨家那般好,婶子怎么不让四姐过去?她比我年长,又素来懂事,让她去杨家岂不更好?”
似是没料到一直沉默的林萍萍会突然发问,屋子里具是一惊,都抬眼向她看去。
林家二老眉头微叠,布满褶子的脸上写着不耐。
林二柱似是没想到平日唯唯诺诺身形瘦小的侄女会出言顶撞长辈,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口又低头闭上了嘴巴,家里平时都是赵桂芳操持,他说不上话。
赵桂芳懵了一瞬,下意识拔高嗓门:“你四姐怎么行?!”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很快反应过来,耐着性子让声音尽量温柔:“杨家幺儿跟你同岁,即是找玩伴就要找年纪相仿的;你四姐年纪太大了,她哪里合适?再说这剩下的银子还得给你哥操办丧事,你不去谁去?”
赵桂芳虽然重男轻女,但对唯一还留在身边的女儿还是比较疼惜。
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女儿去给傻子做童养媳,换来的银子还要帮一个外姓人办丧事养弟弟?
这笔账赵桂芳算的清楚,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全家十几口人,能干活的没几个,都是要张嘴吃饭的,她不精打细算好好安排,一家子喝西北风?
怪就怪大哥大嫂两口子命不好,上山砍柴都能遇上大雨丧命,留下三个还未成年的孩子。
她必须得为自己的儿女打算,不能让这几个拖油瓶拖累自家。等办完江盼的丧事,安安也得送走。
为顾着在村子里的声誉,只能让萍萍自己点头,否则这和平年代的,落个卖儿卖女的名声,自家孩子以后都抬不起头。
本来以为江盼没了,萍萍平时又胆小怕事,这银子都许出去了,就没有不应的。
可谁知这林萍萍平时不言不语的,犟起来比骡子还难拉。
赵桂芳想到此处,心里一口浊气无处可吐,憋的心口发疼。再看一屋子闷不啃声的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正要对着林萍萍继续威逼利诱,留在东屋陪着江盼的林安安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脸颊红红,声音激动的大喊:“醒了,醒了!”
然后便被门槛绊倒,跌了一个狗吃屎。
站在门外的孙巧巧刚要去扶,一直不吭声的林萍萍已经“刷”的一步并两步跨过去将小男童抱起,小心拍打身上的灰尘,又揉了揉擦红的手掌。
“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说清楚点,什么醒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林老爷子拧眉呵斥。
“阿哥醒了,是阿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