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甚至还没有穿鞋,脚步轻盈地点在水面之上:“你不嫌慢,我还嫌慢呢。”
娄启早先便听闻这种江湖上流传的轻功,在雷昭寺内又一次也得见玄慈方丈施展,可是自己求了几年,却一直没有求动方丈教授自己这番本领。
昨晚上看到阿四杖打角熊的时候倒没有这种感觉,但是这时候又见到了多年渴望的武功,娄启又惊又喜,扭头抱住了阿四的腰身便不想松手。
“师父在上!”娄启抬头眨巴着狗狗眼看他,“可不可以教授徒儿此种武功!”
阿四强扒着他紧握不放的手掌,也没能将他的手臂扒下来。
等从水面之上绕过了那木棍扎成的围栏之后,转瞬之间便到了地方,他才挥袖猛地一甩将娄启甩了出去,后者踉踉跄跄地勉强才保持住了平衡,刚笑着想要再次扑上来,猛然看到这脚下一片新鲜土壤顿时失了笑容。
阿四只想着他确实是小孩心性,看到什么便是什么,情感转换倒也快,指不定转眼便将这武功的事情忘记了。
那边的娄启消停下来,蹲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边的阿四便跑进草丛堆之中,没一会儿便寻来了一块方方正正的木板,还有一块较为尖锐的石块。
此后他便远远地站立在一旁,等待着娄启。
娄启其实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只是心中总归是有一股冲动,逼迫着他必须做一些事情,无论这些事情是什么。
而对于他来说,立碑是他此时此刻最想要做的事情。
这些尚未得知名字的男男女女,便就此葬送在了这里。
他的头猛然一痛,不禁双手紧紧抱头,妄图减轻些痛苦一般。后面一直观察着他的阿四想要上前,但那痛楚只是转瞬之间,娄启瞬间恢复了正常。
只是还维持着那抱头的动作,埋头在一片黑暗之中,娄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在悬崖之上,血腥漫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怎么也洗脱不掉的气味。
骏马嘶鸣,车辆倾倒,众人四散,刀枪剑戟声鸣动,光影交错之间,血色与白衣相连,迸溅的绯红点落尘埃,洁白的衣裙染上污渍,尖叫此起彼伏,偌大的空间之内骤然安静,只剩下他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分明艳阳高照,可是却后背发凉。
他抬眼望去,一片猩红。
他想要看清些什么,看清面前人的模样,却怎么也看不清,眼皮似有千金重,那人就在眼前,一双黑靴进入视野,还伴随着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金属与地面摩擦的声响。
他想要看清,想要抬头,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他努力着努力着,脖颈上却好像压着什么东西一般,稍微动一下都是艰难无比。
身后传来叫喊声,那人好像是在叫喊自己的名字。
“娄启——娄启——”
这声音是那么的陌生,又是那么的熟悉,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向后伸去,妄图推开脖颈上的重物,他用尽了全身力气,终于挣脱开来。
娄启抬起头来,阳光有些刺眼,新鲜的土壤散发出一股青草的香气。他猛然起身,一个踉跄,后背却被人接住。
那人轻声呼应:“娄启!”
是阿四。
“你没事吧?”
娄启偏头看去,那人仍旧是平常的表情,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输出。
他摇了摇头,松了口气,回应道自己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