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值守时间刚结束,就有人一屁股往凳子上坐,气哼哼地揉着小腿:“他奶奶的,累死我了!”
此人名叫钱诚,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最喜欢勾帮结派,在当差的人中名头不小,连统领都卖他三分薄面。
和雪沛这种固定的夜间看守不同,钱诚属于轮班,仨月一次,一次两天,明日便可歇息,旁边瘦弱点的侍卫立马上前,谄媚道:“大哥,我来给您揉揉腿。”
钱诚站得腿酸心烦,没好气地抬脚就踹:“去!”
这一下没收着力气,那人“哎呦”一声往后摔去,砸进人堆里——他们这班有二十来号人,正趁着歇脚的功夫活动身子,见着同伴吃瘪,都嗤笑一声朝旁边躲。
只有一个人伸手,帮忙搀扶了把。
钱诚眼睛一亮。
他一早就注意到那个叫雪沛的侍卫了,长得挺晃眼,钱诚有心打听,都说这人脑筋不转弯,傻乎乎的,也不怎么讲话。
“过来,”钱诚拍了拍腿,“给小爷揉揉,有好处拿。”
地上那人刚被雪沛扶起来,正龇牙咧嘴呢,闻言,忙转过身:“快,大哥叫你呢!”
雪沛摇头:“他不是我大哥。”
侍卫中不少是军营出身,说话不怎么规矩,尤其是人迹罕至的偏僻处,只要不触及国事,那么聊点下三流的也正常。
钱诚眯着眼睛:“我可以是你大哥,就是看你……是不是只小兔儿了。”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哄笑。
京城民风开放,烟花巷子里的相公不少,都扮相漂亮,作风豪放,钱诚盯着雪沛的脸看,越看越满意,觉得见惯了涂脂抹粉,乍一看这素面朝天的,真有种清水出芙蓉的新鲜。
他朝雪沛招手:“过来,小兔儿。”
旁边人也在起哄:“去呀,跟了钱大爷,保你吃香喝辣,再也不用干这等苦差事。”
雪沛轻轻皱了下眉头。
难道,是身份被怀疑了,以为自己是只兔子精?
“我不是,”他认真回答,“不要这样说我。”
雪沛不喜欢这种气氛。
说话间,他已经挤出人群,朝着婆娑的树影走去,休息的时间很宝贵,雪沛要吃完早饭回王家睡觉,才不想和这种人浪费口舌。
他接触过的人不算多,但已经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好大的。
像麻奶奶胡同那里,大家很友善,互相帮衬着过日子,他每次回去,都会有干净整洁的被褥等待。
可钱诚腆着脸跟在后面:“小兔儿别生气……”
“干什么!”
雪沛扭过头,有些恼:“刚才你聋了吗?”
他也是有脾气的。
因为走神被统领责罚,雪沛一点也不生气,那些不怀好意的指点,他没听懂的话就无所谓,但若是听懂,雪沛就要骂人了。
钱诚笑嘻嘻地看着他:“你籍贯哪儿,家里有几口人?”
见雪沛不搭理,他反而更有兴致,眼看就要去拽对方的手腕:“等咱出了宫……”
却扑了个空。
钱诚愣了下,只见刚才咫尺之遥的雪沛,居然已经退到几米开外的地方,连衣角都碰不到。
“呵,你这小兔儿跑得还挺快。”
他趾高气昂地抱着肩:“等着,总有一天得哭着求你爷爷我。”
说完,后面看热闹的侍卫们,也一块儿盯着雪沛的脸,想要从上面找到一丝羞赧或者愤怒。
可雪沛没有太大反应,只是站定了:“你很丑,你不要脸。”
钱诚:“你别以为今天溜了,爷爷就能放过你,告诉你,愿意逗弄你两句是看得起你!”
雪沛继续:“你很丑,怪不得不要脸。”
钱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