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完去找苏晓婉时,正值午后阳光正好。
她站在床边背对着我,笔触极其专业的,一笔一笔在纸上画画。
据说苏晓婉以前是个画家,如今失去眼睛,职业生涯就此葬送。
瞎子涂鸦,也是一种执念吧。
我不懂画,尤其是这种尚未完成的底稿。
但隐隐约约觉得那些线条不像是无目的的瞎画,仿佛是胸有城府的勾勒什么。
我驻足看了一会,越看越觉得她在画一个火种,火种的上方悬空挂着某种图腾。
我莫名觉得有些眼熟,思考了好一会,想起一个月前,我自驾去四川,因为导航出错,滞留在一个只有寥寥十几户村民的封闭寨子里。
那个寨子里无一例外,全都是盲人。
我还记得寨子正中的石碑有一副风化脱色的壁画,壁画上是一群人叩拜一个从火中腾升的图腾。
寨子里上了年纪的阿嬷说,那个图腾叫做‘尼苏’,是古蜀语眼睛的意思,天神的眼睛。
阿嬷还说,他们是古蜀遗民,神的仆从,神在上古的时候就帮助他们一族摒弃了肉眼,赐予她们‘尼苏‘。
他们能够通神,看透世间一切灵与恶。
阿嬷说这些时,没有瞳孔的眼睛,透着无比的虔诚。
而我只觉得可笑,如今再看却觉得苏晓婉画的倒很像图腾‘尼苏’。
恍惚间,我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还真有’尼苏’,所谓的天眼?
不过我很快笑了一声。
走进苏晓婉的病房时,我刻意弄出点声响,怕她看不见会吓一跳。
她回头,整个眼眶空空荡荡,四周是斑驳的伤痕,整个面部凹陷进去。
只能从细腻瓷白的皮肤依稀看出这也曾是个美人。
虽说这样的病患见过很多,可每一次仍旧觉得遗憾。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安慰:“帮你订购的义眼很快就到了,是最先进的材质,仿真度高达90%,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没关系。”她的声音很清脆。
我觉得她在佯装坚强,默了一会,开口:“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我说,我是你的主治医师,会尽最大可能帮你。”
“李医生,真的没关系,我现在很好。”苏晓婉笑的咯咯响:“从没这么好过,天眼看见的世界简直太美了,是任何颜料都调配不出的颜色。”
又是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