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查这楚慎的猫腻,自然不能让徐照就这么轻易的求到药。这方楚慎刚下了求药令,那厢卿言便命人去仙医谷递话:来了个坏人要找虐,送给老顽童玩玩儿。所以,徐照这一去,怕是怎一个惨字了得。这几日老军医小心翼翼尽职尽责,卿言的伤口也逐渐愈合,不过,正如老军医所说,那伤疤确实易显狰狞。眼见伤口愈合,人也可以下床,卿言便待不住了,坠儿自是要阻止的,当然被卿言打发掉。而思承张了张嘴也想说点什么,却在卿言一副你也住嘴的表情下,挣扎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楚慎每日都来卿言帐前报道,却只是程序性的嘘寒问暖几句,所汇报之事也不过常规的军务情况,而贴身盯着楚慎和徐照的思悠思悟,也未带回实质性有用的信息。一切似乎在七色的杀手刺杀失败后都归于平静。可盛京却因为宁远和云轩的双双归来,而变得波谲云诡。自与卿言分别,二人一路快马加鞭赶往盛京,刚入城门,还没来得及歇口气,便被隆庆帝双双召了去。二人于静心殿觐见。“自己看。”隆庆帝将一叠奏折甩在二人面前,二人一愣,互望一眼,忙不迭的跪下,赶紧捡起一地的奏折细看。六部九寺五监一台有三分之一都在弹劾两人,只不过弹劾的内容均是些细枝末节的芝麻小事,既不能把二人定罪,却也因为被各种夹枪带棒的攻击中无法全身而退。二人垂首,紧捏着几本奏折,思虑飞速。“臣有罪,请陛下发落。”二人异口同声。“有罪?朕把掌上明珠嫁给你们就是要听你们说有罪?”隆庆帝随手抓起几本书就砸在二人身上,二人也不敢躲。隆庆帝望着跪在地上的二人,敛了敛情绪,低低叹了口气,坐到书桌前,对二人抬了抬手:“罢了,起来吧。”“秋戎一事新定,你们在峪山又捂得严严实实,晋王无从下手,迫朕将你二人召回也属意料之中,朕日前已派秦勉前往峪山,卿言安全无虞。”隆庆帝顿了顿,沉默了半刻还是开了口,“明日早朝,你二人做些准备,不要给朕丢人。”“是。”二人答诺退下。“还是年轻了些。”二人退出静心殿时听到了隆庆帝这声低叹。二人互望一眼,心思又沉了一分。翌日早朝,云轩宁远分列文官武将之列,晋王瞧了二人一眼,给了身侧的吏部侍郎张文启一个眼色,张文启立刻心领神会。内监总管王怀胜用尖细的嗓音宣布开朝,隆庆帝看了堂下站着的云轩和宁远一眼,片刻后又收回了目光。张文启缓步出列,手持两尺六寸的笏板朝龙座上的皇帝深深一礼,便开始合着晋王的授意弹劾云轩,弹劾的内容是身为大理寺卿,离朝月余玩忽职守,致使政务积压,多数折狱详刑之事悬而未决。有了这个开头,兵部、刑部、卫尉寺、军械监、将作监便开始轮番弹劾云轩和宁远,将二人从头到脚打得体无完肤。隆庆帝静静的听着,既未制止,也未发声,任由这群人尽情的发挥再发挥。而云轩与宁远至此也未辩解半句,反而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任由这群人尽情的污蔑再污蔑。“还有谁?”隆庆帝对着堂下诸人轻声开口,音量不大,却音色威严。堂下百官顿时噤声,谁也摸不透隆庆帝的意图。“你二人可有话说。”隆庆帝看了堂下二人一眼,无波无澜。二人互望一眼同时出列。云轩先开口:“诸位大人所奏之事,皆为子虚乌有,微臣恳请皇上洗雪沉冤。”说完掷地有声的跪下。“请皇上为我等昭雪。”宁远也相继跪下。这下,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皆大骇,二人被诸多弹劾,竟然不分辩,不抗争,不认罪,就这么直直的跪在堂下,请皇帝做主。晋王见此情形正要上前搅动一把,却被他身侧的张侍郎悄悄拉住。原本被弹劾的都是些琐碎小事,当庭争辩一番,或是认下些不痛不痒的过失,也不过是罚个俸禄,被斥责几句,最多只是稍稍削权,完了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可偏偏二人这般死磕到底的态度,顿时让弹劾之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都是些栽赃嫁祸和有意曲解的事,若是仔细深究起来,大家不免都怕查到自己身上。隆庆帝看着堂下跪着的二人,没有出声,朝堂上约静默了一刻,才听到隆庆帝缓慢却清晰的开口:“着御史台详查,一件一件的查。”口谕一出,众人面上变得五颜六色。御史台查案期间,云轩宁远二人因身份特殊,又无明显罪证指证,隆庆帝打发他俩回了东宫宣华宫各自的寝殿,不许随意出宫,算是被半软禁在宫里。入夜时分,宁远偷偷溜进云轩的博览斋,此时瑞王沈卿桓已端坐在正堂之上。“王爷。”宁远微微一礼。,!卿桓点头示意。云轩上前示座。“思承日前传来消息,小妹遇刺了。”卿桓道。“什么?”宁远刚坐下便从四出官帽椅上跳了起来。而云轩直接冲到卿桓面前。动静之大,卿桓即使看不见也听见了。“小妹确是受了伤,但无性命之忧,你们稍安勿躁。”卿桓抬手示意,二人不得不退回自己的位置。“刺客来自七色,背后却是南夏的大皇子蓝靖。所以,聆风阁的峪山分部被毁,大抵也与他有关。”又是一个重磅信息,宁远已将拳头捏紧,而云轩气得脸色都变了。“这个蓝臻,我就不应该让他待在言儿身边这么久!”云轩一拳敲在身旁的紫檀木茶几上。宁远看着云轩,似乎从话里嗅出了不同的味道。“蓝臻与他御下的李慕青,二人是南夏边关守将,与秋戎的非常时期,小妹将他二人扣在手里,也确是考虑周到之举,只不过不曾想,蓝臻在夺嫡之争中跳脱,竟然让对手对他的合作伙伴都动了心思,这个蓝臻,我会让他跟蓝靖一样付出代价。”卿桓没有光泽的眸色里也透着一股狠戾。“都怪我,若不是因为言儿担心我会跟秋戎开战,也用不着与蓝臻虚与委蛇而成了他的挡箭牌。”宁远懊恼不已。“这不能全怪你,若不是那个蓝臻……”云轩欲言又止,思忖了一瞬还是转言其他了,“现下最重要的还是保证言儿的安全。”“我日前已加派人手赶往峪山,只要峪山分部重建,小妹性命无虞。”卿桓如是说,云轩宁远才稍稍安心。“峪山铁矿又夹金矿,此时父皇将你二人召回,必是受了晋王极大的胁迫,御史台若是不能尽快将你二人所涉案件查明,这一拖再拖,小妹那边怕是会有无法预知的危险。”卿桓忧心道。“不如明日我向陛下请一道密旨暗度陈仓,若是陛下应允,我即刻轻骑赶往峪山。”宁远赶忙道。“不可,御史台里有晋王的人,若是执意提审我俩,恐怕陛下也拦不住。”云轩觉得不妥。卿桓若有所思:“确实不是稳妥之法。如今之际,只有加派人手了。”宁远云轩皆不语,算是默认。三人又商讨了些具体事宜,直到午夜时分卿桓和宁远才离去。一连三日,宁远和云轩都这么不咸不淡的被软禁在东宫,既没有皇帝召见,也没有御史台提审,只不过二人担心卿言的安全,这三日过得并不安稳。而每日大理寺少卿曲文川都会按时按点的把公务送到博览斋,所以云轩并不清闲。本来这传送公文的小事不该由他这个大理寺少卿来做,不过,曲文川是云轩的同榜,云轩对他还有提携之恩,两人情谊自然不一般。“子墨,”曲文川叫的是云轩的表字,“大理寺里有晋王的人。”甚少有人叫云轩的表字,曲文川这一叫,既显亲密又显郑重。云轩眸色微低,许久才应了一声:“是寺丞陈锦之。”虽是询问的口气,却也十分笃定。曲文川默认,递上一张便签,上面是陈锦之的笔迹,记录着云轩在大理寺的一言一行。“有你在,他暂时还翻不起什么浪。”云轩若有所思。“或者,我们可以……”曲文川在云轩耳边低语,云轩点了点头。翌日,御史台提审云轩,所谓证据便是陈锦之的记录。御史中丞王贤将案牍工工整整的摆在云轩面前。云轩看到提审他的是王贤,心里一轻。“傅大人,你作何解释。”云轩翻了翻案牍,随手扔在桌上:“无需解释。”“傅大人快人快语,既然无需解释,那么傅大人请便。”王贤侧身给云轩让路。云轩站起身来,对王贤深深一礼:“王大人,有劳。”“下官份内之事。”王贤回礼,亦真诚可见。云轩走后,王贤将案牍收起,交给身边的侍从,吩咐道:“告诉来人,傅大人……招了。”:()春来江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