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宁顿步,银竹和红锦互望一眼,银竹道:“奴婢去瞧瞧。”
待银竹走过去,那头声音霎时一静,一道身影从假山后慢慢挪了出来,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写满了惊慌。
竟然是许嬿。
程慕宁扬了扬眉,缓步上前道:“珍妃?”
许嬿见了程慕宁,那藏在骨子里的恐惧就犯了,她唇畔扬起一道并不愉悦的弧度,勉强镇定地行过礼,“表……长公主金安,不知公主进宫,扰了公主亲驾,还请公主恕罪。”
程慕宁莞尔:“该是我不对,珍妃娘娘病愈,竟然无人提醒本宫,否则早早该来探望。”
许嬿更怕了,这“珍妃娘娘”四个字从程慕宁口中说出来,倍感瘆人,她抿了抿唇道:“倒也不算完全病愈,只是挂心圣上,今日本想来探望……哪知碰上个不长眼的宫女!”
她手一指,先发制人道:“前线在打仗,皇后勒令阖宫缩减用度,圣上也愁眉不展忧心战事,可这宫女竟敢御前簪花,扰乱圣心,我不过教训一二,她竟敢哭饶,还惊了公主,我看该拖出去打死!”
那宫女一听跪趴在地,“奴婢有罪,还请公主,请娘娘恕罪!”
程慕宁看向一旁已经被踩碎的花,不过指甲盖大小,她说:“宫女有错,交给御前的掌事姑姑就好,珍妃大病一场,怎么还亲自处理这种小事?银竹,把人带到尚宫局去。”
银竹应是,将那人搀了起来。
许嬿也不敢说什么,只道:“小事一桩,原不想惊动宫里,既然如此,便依公主的。”
她说罢,帕子捂唇咳嗽起来,偏过头去说:“我风寒未愈,便不请公主坐下久叙了,待来日病好定向公主谢罪。”
“好呀。”程慕温声笑着,对一旁的宫女道:“快扶你们娘娘回宫去。”
许嬿福身告退,走得急还绊了一跤。
程慕宁唇畔的笑意淡下去,收回目光,看向那还默默啼哭的宫女,想了一想,说:“本宫瞧你眼熟,你从前是在扶鸾宫伺候的吧?”
那宫女一惊,泪眼婆娑道:“公主竟还记得奴婢?奴婢叫绿萝,从前是在扶鸾宫替公主掌灯,公主怕黑,夜里从来离不得人。”
程慕宁说:“本宫离京后,皇后安排了你们的去处。御前是个好地方,怎么得罪珍妃了?”
绿萝道:“奴婢原来被分到了灵嫔娘娘处服侍,珍妃与灵嫔很不对付,跟着看奴婢也不顺眼,后来灵嫔……灵嫔出了事,奴婢才被分到御前,珍妃要见圣上,奴婢便去通传,可圣上不见她,她便拿奴婢出气。”
“我知道了。”程慕宁说:“梳洗一番,回到御前好好当差吧。”
“今日多谢公主出手相救,绿萝感激不尽。”绿萝闻言擦了眼泪,千恩万谢地走了。
待人走远,红锦才说:“我倒是听纪芳说过一嘴,这灵嫔两年前进宫时也颇得圣宠,还是宫里头一个怀过皇嗣的,好像说是叫珍妃推了一把才没了孩子,人也……神志不清,眼下还被关在冷宫里。”
她说罢啧啧称奇,“咱们不在宫里的这些年,宫里好生热闹呢,从前先皇后在时都没见过争宠的场面。”
银竹说:“那是因为咱们娘娘好,先帝也好。”
程慕宁没有参与两个侍女的讨论,只朝另一边郁郁葱葱的廊亭道:“原来小姜大人也是个爱看热闹的。”
那边的人影一顿,这才拨开树枝,缓步走出来,行过礼道:“长公主金安,下官……冒昧了,并非有意听宫闱之事,实在是恰好路过。”
姜澜云蹙了蹙眉,解释得有点费劲。
程慕宁莞尔:“小姜大人不必着急,本宫与你说笑的,大人这是从皇后娘娘那里来?”
姜澜云点头道:“原不该进后宫,但家母这两日身子不适,皇后忧心,这才召我进宫询问。”
程慕宁道:“皇后仁孝,应该的。”
姜澜云顿了顿,问道:“公主那日遇刺,不知身子可有好转?”
程慕宁笑,“多谢关心,我自是好多了。”
“那就好。”姜澜云看着她,又想到什么,四下看了看,上前半步,稍稍压低声音说:“南山行宫的事,圣上没有查办的意思,公主若想审理此案,若没有合适的契机,恐违逆圣心,公主与圣上之间……”
程慕宁知道姜澜云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担心程峥与她再生嫌隙。她道:“小姜大人放心,此事我另有打算。”
姜澜云正想再问,就见一列巡逻禁军路过,他刚要往后避让,抬头就看见裴邵站在不远处。
目光猎猎地看着他,说:“姜大人也在。”
28?第28章
◎那分明,是看猎物的眼神。◎
姜澜云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当即朝裴邵拱手,语气平和:“听闻殿帅前阵子一直在京营巡防,不想今日在宫里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