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吟知小手扣着印章底,他?名字的纹路,视线却盯看着对面八皇子和南书玉二人,竟不曾挪一刻眼,这二人在他?眼中,男子披麻戴孝,女子素色衣衫,二人离坐很近,却不怎么亲近,他?也不知道亲近是什?么,就是跟他?父母不一样,甚至跟小姨小姨夫都不一样。
那为何?坐那般近,母亲事?先叮嘱过他?,灵棺里睡着的是舅姥姥,为让老?人家安静睡去?,一定不得说话,若非要?说,须得贴在父母耳廓悄悄说,于是小吟知松开手中印章,双手心往地上一支,屁股一翘,起身拍拍手,孝衣被他?蹭皱了几分?,从父亲身后?走过,手还不忘托一下?父亲后?背,然后?一屁股坐在小姨夫怀中,手勾勾小姨。
檀允珩见?状,身子往小吟知这边一侧,陆简昭一手扶着她腰,一手抓着他?这小侄子往珩儿那边过去?些。
“怎么了。”檀允珩极小声问道,闻动静,南嘉风挪眼一看,忽而轻笑一声,接着烧纸。
南吟知有模有样地抬手捂住自着唇边,贴在檀允珩耳廓,“小姨,为什?么对面两个跟爹娘,还有小姨和姨夫一样做一起,却不开心呢,娘说舅姥姥过世是新生,让我们敬畏,没说让我们愁眉苦脸呀。”
偷说旁人坏话,南吟知没再看对面俩人,檀允珩也没看过去?,这话她不知如何?跟一个不到五岁的孩童去?说,就实话实说,“吟知这个小叔叔婶婶,两个人不喜欢。”
南吟知先“呀”后?跟着一声叹息,最后?“哦”一声,一屁股坐回姨夫身上。
檀允珩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小年纪就知道替旁人惋惜强扭来瓜不甜,没几岁的孩子倒是个人精,什?么都知道。
隔一会儿,陆简昭手伸过来给她揉着后?腰,她这腹中胎儿,不足俩月,正不怎么稳当,可舅母不是旁人,该守的孝她不会缺席,至于孩子,她信腹中胎儿会顽强一些,陪她走下?去?的。
凤鸳宫正殿外,全全由南嘉景操持着,还有一个主?动凑过来的八公主?,说是好心帮忙,其实就过来探消息的,还是老?样子,殿外院中,几位女官,男官分?桌而坐,打叶子牌,话笑不断。
南嘉景坐在偏殿正堂,两侧要?么坐着官员家眷,要?么就是八公主?南听显,不管文官妻,还是武官妻,皆知书达理,懂分?寸,何?话该问,何?事?该替着公主?一并周全些,大家伙都懂,南听显坐一旁显得些许文静,只字未言,饮茶聆听,都是些礼貌话,她也都知晓,不过她好奇一事?,当下?的场合不适宜问。
她不知圣上到底是想将亲王府小姐嫁于她儿子,还是故意不愿,她不在朝中为官,对这位哥哥,不大熟悉,往日见?得,哥哥为主?,她为臣,怎得洞悉,也就她儿子偶能出府才会跟她说上一些,快一年里,她想尽办法从丰亲王口中听得不少,毫不意外,圣上是个爱妻宠女的男子,朝堂之上又是另一幅严谨模样。
越是严谨眼中越揉不下?沙子,之所以她想陆小将军的两个乳名,是否跟陆小将军并非陆将军亲子有关,长达一载里,未曾发酵,也是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今八公主?府和年亲王府有婚约在身,若不能严律自身,她的儿子也是走不长的,近日她有了新的收获。
一年里,她前后?派暗卫秘密求访民间?百医,询问若尚在腹中的胎儿出生在一个身中慢毒的母亲体内,这个胎儿是否出身携毒,大夫告诉她,因人而异,最多?八成有关,因百医不曾摸过这等?脉象,实在不敢妄言。
还有一个刚出生的胎儿,跟着陆候去?军营,虽有军医随行,却无女使婆子跟着,试问哪个孩子能经得起奔波,别说男女有别,那就不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该有的体魄,还记得长公主?的女儿,明仪郡主?一路辗转,命都是从阎王爷手中捞回来的,那是托着长公主?的福分?,在府中精养着。
百医众口,皆一致,先有八成,后?有刚出生的襁褓婴儿确实体弱,强行经途,实难保证健康活着。
那就奇怪了,陆小将军乃意气风发的常胜将军,身姿体魄都正常,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健康的男子。
南听显如今还有两三分不确定,但时机已到,敢问南祈往前两朝,有哪位皇帝能为发妻守灵,当真圣上却连着三个日夜坐在凤鸳宫正殿,送妻最后?一程,她倒有些羡慕皇后娘娘能得这样一桩姻缘,毕竟当年妙妃有打算利用这个流民出身的皇后?娘娘,让圣上抬不起头的,结果呢,这位皇后娘娘不仅坐稳了皇子妃的位子,还学的一手好管家之贤能,跟几位亲王娶的妻子只差了个出身而已。
多?年里,圣上不曾另娶,始终如一的心思,人尽皆知,甚至丈夫为妻守灵,在南祈朝从未开过先例,更别提还是当朝天子。
既如此,足以见得圣上心中悲痛欲绝,那么年亲王蠢蠢欲动的心思,便可利用一番,前些日子,在得知皇后娘娘身子愈下?,便坐不住,本想马上能与她结为亲家,那成想又要?晚上三载,圣上皇后?平起平坐,丧仪是晚辈守孝三载,这么说来,真是天佑她的儿子。
年亲王两月前就打算利用手中仅剩的大臣在朝堂上谏言,传坊间?有闻,陆小将军并非陆候亲子,那亲子早已死在荒郊野外,不知何?归,被她摁下?,尚未等?到最佳时机。
皇后?娘娘一死,圣上一连罢朝十日过后?,那日上朝才是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