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乱舞,不断冲着檀允珩身上温度,脸泛着往日未出现过的白,徐鸿越皱眉,视线执着与人对视,他敛了厉色,留下的只有疼惜。
檀允珩明眸也顾着徐鸿越,此人眸光没了往日严肃,不加掩饰裸着尊长对小辈的心疼,一脸无奈,加上她夫子一瞬看陆简昭不屑地眼神。
她闷心一颤,徐鸿越不会以为她为让陆简昭怜香惜玉,故意淋了自个一身吧,递了个‘你别多想’地眼神回去。
徐鸿越不顾忌什么,迈的步子大,没几步路走到檀允珩跟前。
他身形和陆简昭一般无二,比檀允珩高了一个头来,一个冰清玉润,凛若冰霜,清高之行;一个温文儒雅,冷静自持,威柔并济。
一前一左,檀允珩只想逃离,一个令人齿冷,一个令人敬畏。
她主动道:“我去瞧瞧那女童。”比起让她在二人中间周旋,她的心思显然已跑到跪在地上的女童,还有地上躺着寂然不动的妇人家身上。
不久前,女童跑她跟前,说要救婆婆,现下,女童婆婆被救起,却是一具冰冷的尸身。
檀允珩提裙一路小跑,徐鸿越转了个身,执伞跟上,没人管滞在原地的陆简昭。
陆简昭长身而立,油纸伞挪正,雨水不再湿过他半个肩膀,慢慢往有人地儿走。
檀允珩蹲下身子,那跪在地上的女童脸上倒不明是泪水还是雨水肆虐,正哭泣着,见她来,将头一抬,泪盈盈地眼哭得红肿,声音颤着,“姐姐,为什么他们都不要我了。”说完,她哭得更厉害了。
按照南祈元年中秋与北冥既定的旨意,自此每年中秋北冥送一批奴隶来南祈,充南祈人丁,瓦北冥内城。
九岁女童过来时不过四岁,打记事起,这里的人帮着南祈的差爷一起欺负她,说她从出生就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父母不要她,北冥不要她,只有婆婆一直护着她,要她,如今婆婆也没了。
瓢斜而来的雨丝在檀允珩长睫上染了氤氲,一时之间她不知怎说,仿佛说什么也不对,九岁孩童知道什么大道理,只知婆婆却再也不会回来。
她头顶是一把油纸伞撑在她头上,雨声扣响,烦闷不已。
女童用手小心翼翼拂去婆婆被砸的血肉模糊的脸,当这具尸身被抬出时,日夜伴着她的婆婆,女童不会看错,俯身一点点将婆婆脸上的血擦净,把手中伞阖上,放在司昭大人身旁。
往后再无人给她撑伞了,她也不需要了。
女童双腿往后挪动,恭恭敬敬给司昭大人磕了个头,起身后道:
“婆婆说,别人借给的东西,还回去要说谢谢。”女童犹豫了下,她不知道该如何自称,左右摇摆不定,用了差爷一直以来唤他们的称谓,“奴才无以为谢,在此叩恩。”也不知道叩几个,再想叩时,被檀允珩拉住。
檀允珩眸底藏着不见盈的泪光,温声道:“北冥玉见,你知道吗,你们的公主,珩姐姐有空让你们见面好不好?”她能听出女童话中死气沉沉,不愿再活的心思,拉人一命,总比散人一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