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务之急,是先做好万全的准备,倘若你表叔将我们抖了出来,又该如何。”若兰担忧道。
可笑苟若风还咬牙坚持着,额头上疼得渗出汗,依旧不肯开口,一个劲儿地喊着是算出来的。
深更半夜,辛府的门偷偷开了一条缝,两个小厮蹑手蹑脚扛着一个麻袋出来,沿着石板路疾行。城外有处荒凉之地,没人料理后事的死人都被丢在那处,供野狗啃食。月光下,乱葬岗显得格外阴森,两个小厮将麻袋一丢,其中一个往上面啐了一口痰,跑着离开了。
大晚上被交代做这种活儿,真是够晦气。
与此同时,苏芜在灯下提笔写满了洋洋洒洒一页纸,是一封信。
苏芜用烛火引燃封蜡,等融的差不多了滴在信上。做完这些,苏芜换上一身暗色的圆领襕衫,又抬手往额间系上一条暗紫色抹额,再戴上个幂篱,悄悄出了门。
秋菊担忧地瞧着姑娘的背影,不知道她为何要打扮得如同男子一般,也不知她如此神秘是要去干什么,只怕她遇上什么贼人。
远江茶馆门前,灯火全无,门扉紧闭。四下一片漆黑,只能借着月光辨识出有个人在缓缓移动着。
苏芜轻步行至门前,深吸一口气,轻轻叩响门环。三长两短,有节奏地敲着门,像是有什么暗号。
沉默了一会儿,传来一道低沉的询问声:“客官深夜来访,是要点哪种茶喝?”
苏芜低声回应:“一壶阳春白雪,再上一碟馄饨。”
门内有轻微的机括声响,茶馆的门缓缓开一道缝隙,苏芜轻巧地侧身进去,门又在她身后悄然合上,不留一丝痕迹。
茶馆内烛光摇曳,空无一人,小二将苏芜领上二楼,在一间厢房的山水画前站定。小二过去轻轻摆弄了一旁的蓝玻璃四方瓶,画轴缓缓转动,露出一道暗门。
淡淡的檀香充盈在小小的隔间内,四壁挂了前人的书画,正中间摆着一张小红木桌,上头还摆放了几碟点心。
两个人一直沉默着没有交谈,苏芜将写好的信递给小二,小二接了信,悄声先退了出去。
远江茶馆在京中设有两间铺面,辛府不远处的茶馆在初一夜里专为要做大买卖的客人开放,其余一处在十五夜里开,苏芜来的就是此处。远江茶馆明面上只是一个茶馆,暗里却专做各种消息交换转卖的交易,这都是前世苏芜在太子之争的风波里知晓的东西。
二楼最里头的厢房内点着一支碧落香,沈行山躺在榻上,阖眼睡得恬静。小二叩门走进来时,他却倏然睁开了眼,好似刚刚不曾睡着,一直在听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小二将一封信递给沈行山,沈行山伸手接过却没立即打开,先把信封凑到鼻前嗅了嗅,脸色一变,嘴角勾起一抹深意。
拆了信打开看,信上字迹娟秀,更印证了沈行山心里的猜想。
不过这内容,出乎他的意料。
沈行山懒洋洋地穿过走廊,推开隔壁的一扇门进去了。
苏芜等得无聊,不满这速度怎如此拖沓,突然感觉一阵异样,觉得有若有似无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夜来寒凉,苏芜心里也发毛,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试图暖和一下。
下一秒,肩上突然有重量席来,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苏芜发现是一件银丝披风环住了自己。
转身看见沈行山一手举着信,慢条斯理道:“我同娘子的缘分真是不浅,在这种地方,都能寻到独处一室的机会。”
苏芜还处在震惊中,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一双杏眼瞪得老圆。
沈行山稍稍弯腰,将信又凑到苏芜眼前晃了晃,总算令苏芜回过神来。
“说说看,你要同我谈什么条件?”沈行山在蒲团上惬意地坐下,抬头看着苏芜。
苏芜重生回来第一次感到事情如此脱离自己的掌控:这远江茶馆,背后之人怎会是沈行山,他不是一心只有风花雪月,全然不在乎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吗?他引荐贾若冲,苏芜能勉强解释是诗词相和的高山流水,凭着安平侯嫡长子的身份,引荐一个人不成问题。可这茶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行山不做解释,只等着她开口。
无奈,苏芜只能硬着头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