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长着一张东方人的面孔,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白术,露出一抹十分瘆人的诡异微笑。“哐当!”白术手里的盛着甜汤的碗没有端稳,摔在了地上。这一动静很快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崔从南抬头看去。在看见白术明显不对劲的神情后,忍不住微微皱眉。“怎么搞的?”克洛伊也被吓了一跳,立刻蹲下身子去捡落在地上的碗,“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碰到你了……”白术却仍旧盯着画像框中的女人,只见她往向日葵花丛中走去,身影竟一点一点消失在画像里。“怎么了?”这时,汪斯年也察觉到白术的不对劲,出声问道。白术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他们一眼,但很快便又转过头去对蹲在地上的克洛伊说道:“没事,我来收拾吧。”白术去厨房拿来抹布将洒出来的甜汤清理干净,随后他询问克洛伊:“墙上的这些画,方便取下来么?”克洛伊微微一愣,像是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什么?”白术便又重复了一遍,克洛伊有些迟疑,眼神飘忽着向会议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说到底她只是这艘船上一个小小厨娘,没有什么地位可言,即便是船长劳伯死了,在这之后也会有新的船长。虽然现在这批客人看似占据了主导权,但他们不会永远的待在这艘船上的。白术一眼看出克洛伊的犹豫所在,便说道:“没事的,这些画我可以自己取下来。”见白术这样说,克洛伊只好小声的和他说道:“那、那你小心些,墙上有钉子,很锋利。”“好的。”等克洛伊走后,白术才看向其他人。“你看见什么了?那个女人是么?”汪斯年看上去有些紧张,生怕白术说出肯定的答案,即便他心中早就有了答案。“是的,是一个穿着洋裙子长头发的女人,她出现在了那幅画像里。”白术伸手指了指对面墙上的画框,接着说道:“目前我们还弄不清楚她的杀人规则是什么,保险起见还是将所有的画像都摘下来吧。”听到白术这么说,汪斯年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那幅画像面前,“她已经从这幅画里面离开了么?”白术点点头,“她消失在花丛中,所以我们现在也不太确定她是如何转移的。”如果鬼的出现形式是以人的肉眼所见为准,那么很多事情其实都要好办许多。但恰恰困难的是,绝大多数的鬼并不是眼见就为实的。汪斯年动作很小心翼翼的将那幅画从墙上取下来,并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取不下来。他将取下来的画像倒扣在地上,扑起一层细小的灰尘。“取下来也并不见得安全,还是全都烧了省事。”王孝武建议采取更为简单粗暴的方式。“好主意。”崔从南微微挑眉,无比赞同道。就在这时,原本坐在桌子跟前的顾梓萱忽而猛地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并发出极为惊恐的尖叫。“啊啊啊啊!!她在那!!!”所有人都被她这一声吓的魂都要飞出体外了,并下意识朝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蓝色洋裙子的女人正站在餐厅光线所照不见的一个角落里,而她惨白的双手中正举着一副向日葵的画框。正是汪斯年刚刚从墙上取下来的那一幅!画像框完全遮挡住了女人脖子以上的部位,看不见她的脸,迫使这一幕显得格外的诡异和惊悚。白术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他下意识往地上看去,那幅画确实不见了。但在这极为短暂的瞬间,这幅画是怎么从地上变到女人手中的,没有人知晓。女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光线灰暗,像是一具在黑暗中发霉发臭的尸体。而遮挡住她脸部的向日葵画像却渐渐的与她的身体融合,于是白术他们便看见,向日葵画像中逐渐浮现处一个女人的笑脸来。正如一朵……绽放的格外灿烂的向日葵,带着一股难以忽视的腐烂气息。女人举着画框从角落里猛地奔跑着冲了出来,这一瞬间,所有人脸色皆一变。“啊啊啊啊!!!”顾梓萱的尖叫声贯穿整个寂静的餐厅,白术所站在的位置距离那个女人其实是最近的,其次便是汪斯年。而在那个女人奔跑着俯冲过来的一刹那,其实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冲到自己的跟前,下意识的紧闭上双眼,耳边却是呼啸而过浪潮翻涌着的声音。有谁离开了椅子,而椅子与地面发出尖锐的拉扯声,楚文的喊叫声,还有纪长野稍稍带了点情绪的声音。“白术!”下一秒,白术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女人却早已不见踪影。他看见纪长野站起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此时的白术还有些惊魂未定,下意识在餐厅里寻找那只女鬼。,!“那东西呢?”纪长野却握住他的肩膀,用了些力度将其按住在原地。“白术,那只是你的幻觉。”听到这话的白术微微一愣,“幻觉?怎么可能……”他下意识朝顾梓萱她们所在的方向看去,椅子被推拉开是真的,顾梓萱脸上的害怕也是真的。就连崔从南那几人显然也没有淡定到还能继续坐在桌子跟前,都在那一瞬间下意识的站起身来。但和白术不同的是,他们没有过于慌乱。“既然是鬼魂嘛,她没有形体的。”崔从南重新在桌子跟前坐下,眼神安抚道:“好了,你们都过来吧,这鬼东西也就是出来吓唬吓唬人而已。”“可是……”白术紧皱着眉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王孝武却忍不住嗤笑一声。“一只鬼而已,之前没经历过么?”直到白术被汪斯年推着重新在桌子跟前坐下,白术心里那种诡异的发毛感还是难以压制下去。刚刚的情况如此危险,这几个人不仅不害怕,还能表现的如此淡定?白术有一瞬间的恍惚,产生一种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女鬼的幻境中的错觉。“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白术控制不住剧烈跳动的心,看向纪长野。在他看来,这些人中他最了解的人只有纪长野,如果纪长野也会骗他,那么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假的。但他所怀疑的幻境中的纪长野和现实中的纪长野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他看向白术,微微皱眉道:“只是在你眼前消失了。”“消失了?”白术有些不相信,一旁的汪斯年跟着说道:“对啊,就是在你眼前消失了,不过我当时也吓了一跳,以为你要被那副画框砸到了呢。”听到这话的白术一愣,“画框?”汪斯年却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对啊,不是白术,你是真的被吓傻了么?”“她手里不是举着一幅画的么?你难道忘记了?”白术看着汪斯年,原本熟悉的脸忽而变得极为陌生。汪斯年关注的重点为什么会在画框上?不是那只女鬼?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在意那个女人?一瞬间,白术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有些艰难的点点头,目光扫视过在场的所有人。“既然如此,那就把所有的画都烧掉吧。”“我不想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没有人反对,王孝武甚至挑挑眉说:“当然,一会儿你和我们一起,把船上所有的画都拿下来,去甲板上烧掉。”白术点点头,他看着餐盘里还剩下的两块牛排,拿起叉子叉中一块放进了嘴里。牛排已经完全冷掉了,口感变得很差,他们还在说些什么,但是白术却感觉自己已经有些听不懂了。“今晚还是不要乱走动了,不过货舱要有人去守着。”“谁去守?货舱很冷,而且今天晚上不安全。”“既然是丁远的决定,那自然是丁远去守了,我早就说过要早点弄死那条人鱼的,是他非不肯。”“我去守当然可以,不过必须还要有个人和我一起,如果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也好有个照应。”……他们还说了些什么,但白术都没有太在意,直到他抬头看见餐厅对面的会议室桌子上摆放着一束向日葵。刹那间,一切的声音色彩全部在白术的眼睛耳朵里消失,他难以置信的站了起来。透过会议室那层透明的玻璃,他看见那是一只灰蓝色的陶瓷花瓶,而里面插着的正是那幅画像中开的最为灿烂热烈的向日葵。是幻觉么?白术努力眨了眨眼,崔从南他们却被他突然起身的动作吓到了。“白术,你怎么了?”“对啊白术,你在看什么?””你看见我了么?白术。”耳边忽而吹过一阵阴风,白术猛地回头看去,身后却空无一物。当他察觉到不对再转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灰蓝色洋裙子的女人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这一次她的手里捧着的不再是一幅向日葵的画像,而是一张死人的黑白照片。白术在看见那张照片的瞬间,整个人浑身僵在原地。黑白照片上是他的脸,并且是一张惊恐到极致的脸。女人冲白术微微一笑,她身后的墙上却迅速渗出鲜红的血液。一开始只是慢慢的渗透,很快四面墙都在向外疯狂的喷涌红色的血,甚至有的飞溅到了白术的脸上。女人站在血泊中仍旧在微笑着,双手高高举起那张照片,她将白术架在了绝望的深渊无法挣脱。等白术回过神来再向四周看去,原本还站在那和他说话的崔从南、汪斯年、王孝武……就连纪长野也都转眼间倒在血泊中,无论白术怎么呼喊都叫不醒,仿佛完全睡了过去一般。白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浓稠的鲜血所淹没,而自己也仅仅是挣扎着爬到桌子上,但很快一双惨白的手从血河中伸了出来,牢牢的抓住了他的双脚。,!随后白术便看见女人恐怖至极的脸从血泊中浮现出来,并以一种绝对无法反抗的力量将他一点一点的拽了下去。即便白术双手死死的抓住桌子的边缘,也只能艰辛的维持个短暂的几秒。而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太突然,白术的大脑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更别说如何思考。直至他被女鬼彻底的拖入血泊中,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快要窒息的感觉并不是假的。这究竟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切都是假的么?纪长野他现在在哪?而就在想起纪长野的一瞬间,白术忽而意识到了什么,不再犹豫猛地一脚向后踹去。身后响起女鬼细小的闷哼声,而这一声也更让白术确定,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完全是由女鬼把控着的幻境。因为,即便他手上还戴着那枚银色的戒指,但已经完全感应不到纪长野的存在了。也就是说,他在被女鬼俯冲而下的瞬间,就被拖入了真正的幻境中。如果在一开始白术就没有丝毫察觉,是不是自己就早已经死了?白术趴在木桌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不敢放松丝毫,也不知道究竟该怎样做才能出去。但很快,他所看见的血泊在渐渐的消退,一个完全腐烂、甚至露出森森白骨的女人就静静的躺在血泊中。白术紧皱着眉,不知道这个女鬼到底想做什么。但很显然,她并不具备直接动手杀死自己的能力。如果她有,那么刚刚在幻境中自己早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不会现在还能趴在桌子上喘气。既然她不能立刻杀死自己,也必须遵守这个世界的某些规则,那么白术也就没有刚刚那么紧张害怕了。只要洞悉女鬼杀人的规则并从中逃脱,那么届时这只鬼将彻底的不能再威胁到他。想通这一点的白术放松了许多,趁着这难得的休息时间,白术从桌子上下来,地面已经干净如初,丝毫看不见一丁点儿的血液了。但女人的尸体还在。白术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女人的死状让他不由的想起查尔斯和他们说过的信息。女人是在海边长大的,后来溺死在海里,才变成了海里的怨魂。而看她在画像中保存的模样,女人死的时候正值青春年华,所以容貌美艳。至于是谁将她的灵魂从海里打捞而起,又放置在画像之中,没有人能来告诉白术。想不通这些,白术索性也就不再想了。既然知道女人是鬼,那么事情就变得好办许多。白术摸了摸戒指,想把收在戒指里面的道具取出来。但很快他的脸色便变得十分难看,尤其是在幻境中,也就是说他手上的这枚戒指其实根本就不存在。那么所谓收在戒指里面的道具也就根本不存在,哪来的取出来一说。“该死的!”白术忍不住低声咒骂,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赶紧从这破幻境中出去。但当白术将整艘船都逛了一遍后,空无一人的鬼船上谁都不在,白术不得不阴沉着脸又回到了最初的餐厅当中。只不过这一次,女鬼的尸体不见了。四周寂静极了,白术瘫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那只女鬼想要用这种办法困死他,这也是极好的。只不过……现实里的纪长野能不能发现真正的自己消失不见了这个问题?自己不见的这段时间里,是女鬼代替了自己还是……自己已经陷入了昏厥当中?白术不太确定,直觉使他更倾向于后者。因为前者实在是不太敢想,他根本不敢想象女鬼会控制着他的身体做些什么恐怖的事情来。正当白术想的出神之际,忽而感觉脖子上传来猛烈的窒息感。有人悄无声息的从背后死死的勒住了他的脖子,并以绝对的力量将其狠狠的按倒在地。白术双眼上翻,人连同椅子一起摔了下去。而下一秒,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白术的眼前。“汪、汪斯年?!”白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而眼前的汪斯年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面目狰狞的死死的掐着他的脖子。“你……”白术拼命的挣扎,双手不断的在地上摸索着什么,就在他快要撑不过去的瞬间,终于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使用了全身的力气,狠狠的将其砸在了汪斯年的头上。而这一砸,顿时让汪斯年松开了手,并发出一声难以忍受的惨叫。终于可以呼吸的白术捂着脖子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然而还没缓个两三秒钟,没有被他砸晕的汪斯年又扑了上来。白术不得不和他扭打在了一起。“汪斯年!你疯了!是我!”汪斯年不是没有听见白术说的话,只是他已然杀疯了。正当白术以为这个家伙也是女鬼制造出来的幻觉时,却忽而看见汪斯年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你做什么?”白术当场愣在原地,后背直冒冷汗。汪斯年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突然怪异的笑了一声。“装的还挺像,可惜了。”白术微微一怔,什么装的像?难道他也产生了幻觉?还没等白术想明白,只见汪斯年便猛地扑了上来,一匕首准确无误的插进了白术的胸膛里。剧烈的疼痛传来,白术浑身一软摔倒在地。他看着汪斯年,艰难的开口吐出几个字:“你……你怎么……”而汪斯年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转身就走,只是留下一句自言自语的话。“必须全都杀了才能出去,我得抓紧,得抓紧。”:()无限诡异:来自高纬度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