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恶狠狠的点了点头,笑道:“果真替我这个族长操了个穷心,自家的闲事且理不完呢,只是要替别人着想,那几个太太都是谁人家的。”尤氏就知道贾珍要问,自己本来也是厌恶那几位太太的,只是不好明言,如今贾珍放话,她就缓缓说了出来,想必贾珍也是不会放过她们。果然贾珍恶狠狠说道:“好啊好啊,原来我的几位婶娘实在太过疼爱我这个当侄儿的,竟是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受累替侄儿想招儿了,未免也太不把我这个做族长的放在眼里。我宁国府可还有人呢,且到不了那等地步。”尤氏在那里苦苦劝道:“大爷何必生气,不过是几位太太的一点瞎想,其实心也是好的,毕竟似蓉儿这等年纪有了儿孙的且多着呢,可不就是显出了他。”贾珍一挥手道:“这你别管,我自有道理。当初咱们老爷就和我说过要整治一下族里,我只说族人看着也是可怜见的,日常还忙不完呢,做什么又要折腾他们。如今看来竟是大大的不通了,我倒是有心放过他们,他们却是一个个的在暗地里谋夺我的家产。”说罢,贾珍恶狠狠的点了点头说道:“实在不错,看来这金陵的族人也是不晓得珍大爷的手段。既是如此,少不得我给他们瞧上一瞧才是。”尤氏心里暗暗称愿,心道看那几个长舌妇有什么手段能够逃脱。自此,果然贾珍说到做到,狠狠的整治了一下在金陵住着的贾家族人,一时间风声鹤唳,众位族人也都尝到了贾珍的手段,有那等怀着恶心思的也都纷纷偃旗息鼓,不再提起。更有那等族人反倒回过头来埋怨起他们来,问他们倒是疯魔了是否,惹了贾珍这尊煞神过来。闲话少叙,单说自那邢二舅夫妇俩来给贾母请过安后,贾母倒是不时的召了李夫人过来坐坐,听她说说邢二舅在路上的见闻。邢小妹看着就要嫁过去,贾母这也算是联络一下贾家与邢家的感情,顺带着自己也是枯燥的很,如今的日子既没了凤姐儿在身边,也没了宝玉,也是想着有个说话的新鲜伴。李夫人倒是求之不得的很,她的儿子也是借着贾家的族学学业的,如今中了童生,贾家也有很大的功劳,不要说贾母要她过来陪着过来说说话,就是要她给些什么,她也是愿意的。自家儿子还要靠在人家的族学里面学业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不过是说话而已。这日,李夫人正坐在那里与贾母说话,薛姨妈与宝琴也陪在那里。当说到邢二舅去了姑苏城本贯大如州做生意时,倒是听到了一件奇事。贾母不就为着这个方才引了李夫人过来说话的么,遂赶紧直起身子笑道:“究竟是何奇事,倒是说出来与我等听听。”李夫人看了看在座的邢夫人与薛姨妈,遂笑着说了起来:“话说在姑苏城里,有城曰阊门者,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这阊门外有个十里街,街内有个仁清巷,巷内有个古庙,因地方窄狭,人皆呼作葫芦庙。庙旁住着一家乡宦,姓甄,名费,字士隐。嫡妻封氏,情性贤淑,深明礼义。家中虽不甚富贵,然本地便也推他为望族了。因这甄士隐禀性恬淡,不以功名为念,每日只以观花修竹、酌酒吟诗为乐,倒是神仙一流人品。只是一件不足:如今年已半百,膝下无儿,只有一女,乳名唤作英莲,也不过三四岁年纪。正值元宵佳节之时,一家人抱着甄小姐过去看社火花灯,竟是无意间走丢了这位甄英莲小姐。夫妻二人,半世只生此女,一旦失落,岂不思想,因此昼夜啼哭,几乎不曾寻死。”听到这里,贾母先叹了一口气说道:“阿弥陀佛,实在罪过。怎么那家人就走丢了孩子呢,好端端的家也被搅混了。”薛姨妈也叹道:“说的可不就是这样,真真罪过。”就连王夫人也在一旁手持着佛珠念了声佛。李夫人淡淡的笑了笑,又接着往下说道:“那甄氏夫妇因此也生了大病,日日请医救治。不想,他家挨着的庙中炸供,那些和尚不加小心,致使油锅火逸,便烧着窗纸,此方人家多用竹篱木壁者,大抵也因劫数,于是接二连三,牵五挂四,将一条街烧得如火焰山一般。彼时虽有军民来救,那火已成了势,如何救得下?直烧了一夜,方渐渐的熄去,也不知烧了几家。只可怜甄家在隔壁,早已烧成一片瓦砾场了。只有他夫妇并几个家人的性命不曾伤了。”说到这里,贾母惊的径直坐了起来,说道:“阿弥陀佛,怎么这对夫妇命运竟是这样坎坷,连住家也没有了,他们倒是去哪里容身才好。”李夫人笑道:“老太太说的极是,那甄士隐也是思虑至此,将田庄都折变了,便携了妻子与两个丫鬟投他岳丈家去,略置了些田产房屋,以为日后之计。”贾母听了,点了点头说道:“这还好些,想必那甄氏夫妇经历了这段苦难,势必也会好好过日子,再添一两个小娃娃罢了。”薛姨妈也在旁边说道:“既是日子过稳当了,合该寻一寻那位甄英莲小姐,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儿。”李夫人却是摇摇头,笑道:“娃娃是添不了的,那甄士隐本是读书之人,不善于经营之事,又走失了自家的姑娘,烧没了自家的家业,心里如何能够疏解的开来。贫病交加之下,竟是听了一跛足道人的话,跟了道人飘飘而去了。当下轰动街坊,众人当作一件新闻传说。”众人听了心里都呆住了,半天贾母才叹道:“怎么好好的不把日子过将起来,只是走了算什么事情呢,可不就是纯纯的哭死他媳妇了。”邢夫人叹道:“想来那甄士隐也是顿悟了吧,只是可怜了那媳妇。”:()红楼梦中人:贾环要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