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我斜眼瞅着堆在岩壁旁横七竖八零散的累累白骨,心火更旺,很想把手里的烟头偷偷塞进军用水壶,递给月饼喝一口。晃晃壶试出水不多了,又有些舍不得,索性坐着等石门打开生闷气!
事情是这样的——
龙头喷出的银沙,其实就是普通研磨成粉的沙子,但是掺杂着迷迭香、曼陀罗这类迷人心神的药粉。穿过沙幕,药粉随着呼吸进入体内,或产生强烈的致幻状态。
我们站在洞外,吸入轻量药粉,又有机关为“火”的先入为主意识,洞内白骨产生的磷粉,随着洞口打开,氧气灌入,形成磷火。由此对我们造成了“洞内燃烧熊熊大火”的幻觉。
精通蛊术的月饼,早就明了其中原理,服了解幻的蛊药,偏偏还假意用火机引火,加重我的幻觉。
敢情整了半天,我义无反顾奋不顾身陪着月饼演戏呢?万万没想到,浓眉大眼的月无华,演技居然直逼奥斯卡影帝!
实在太缺德!
万幸,我那款限量版的zippo,安然无恙地斜插在一个骷髅头的眼眶里。
按照月饼嬉皮笑脸的解释,这道机关设计精妙,居然用幻觉设置屏障,那必然有其中的道理——破解机关之人,必须真以为身处火海,才能在最危急的时刻激发最强大的智慧,短时间内参透图文含义。
我一开始吧,觉得有些道理,气消了大半。接着一琢磨,这事儿不对啊!不置身火海就破不了机关了?抽着烟喝着水慢慢琢磨,想个十天半个月,就想不出来了?
这算哪门子解释!
他妈的!当这是《最强大脑》选秀呢?
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不由暗暗佩服,月饼在那一瞬间,做出的判断,是正确的。
不过,我绝对不会嘴上说出来,充其量写进书里。
反正月饼从来不看我的书!
当月饼给我服了蛊药,解除幻觉,眼前哪有什么火海?岩壁和石门上的金属管子倒是真有,偶尔喷出磷火,别说被烧死了,连烟都点不着。
当然,这些药粉并不足以让我产生那么强烈的幻觉,最关键的,是整面岩壁上面的画。
这幅巨型壁画,因洞内干燥,颜色保存得极好。虽然整体贯连没有间隙,按照内容推断,应该是四幅。
一:两个人初入烈火腾腾的石洞;二:火焰将走在洞中的他们包裹;三:在石门前参悟图文含义,火势更加凶猛,四:两堆白骨堆在一片火海的石洞里。
不得不说,作画之人,功力着实了得。寥寥几笔,就把火焰、人物形态、被火灼烧得肢体动作画得活灵活现。不过,说奇怪倒也习以为常,这两个人没有画脸。
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心情琢磨,这幅既有强烈心理暗示又似乎带着某种预言的画中人物,到底是谁了。
反正石门机关破解,迟早会开启,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咸吃萝卜淡操心干嘛?
倒是靠近石门的地方,也就是整幅画的结尾,写着一个“寅”字。从笔锋力度判断,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代表着寅时门开?还是别的意思?
这道机关最巧妙之处,在于用迷幻粉和画进行心理催眠。当探索者历经重重险阻来到洞口,本就受伤虚弱,意志力处于薄弱阶段,很难保持神台清明。
书归正传——
“这幅画实在太逼真,绝对大师级水准。吸入迷幻粉的人,再看到这幅画,不知不觉就着了道。”等了好一会儿,石门还没开,月饼摸摸鼻子,讪讪地搭腔,“南老师,这运笔着色,应该是小写意吧?这些白骨,估计是中了幻觉,没有破解机关,活活死在自己想象力的前辈。你说会不会是另一些维度里咱俩?”
那些骸骨我已经数过,按照骷髅头来算,到正好是双数。不过谁能保证这是凑巧还是俩人探险?万一四个呢?也有可能组团呢?
不想了,不想了,想得脑瓜子生疼。
“这明明是大写意。”我胸口那股气消了大半,擦着火机表面沾的骨粉,“从画风来看,有些明朝山水画的特点。注重宏观、整体把握,不拘泥于细枝末节,重势强调开合起伏。你看第二幅,非常深远,也符合明朝山水画高远、深远、平远、阔远的‘四远’的意境。”
“明朝?”月饼扬扬眉毛,视线又转到石门上那副“两线一庙,有鸡有人,圆鸟破树”的当代野兽派抽象画,“那这幅画是谁画的?谁会给咱们留下暗示?还有这首《登黄鹤楼》。”
“也许是设计机关的人;也许是了解机关奥秘的人。”我总算擦好了火机,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免得再让月饼投石问路,“月公公,你就不能消停消停。好好歇会儿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