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讨厌下水!谁知道水里会冒出什么东西?看不见的永远是最可怕的。我一直认为,敢在河里湖里游泳,都是能干大事的人。”
“咱们干的不就是大事么?”
“扯淡!咱们做的事儿,谁他妈的能知道?死了都没人埋,迟早成水鬼。”
“你的读者啊。”
香炉紫烟(九)
由香炉峰顺山而下,抵达藏匿于密林中的河边,日头已经偏西。群山挡着阳光,河畔更是昏暗模糊,眼瞅着天就黑透了。
野河足有二十多米宽,水草绿藻将河水染得幽绿,压根儿看不到底。我站在河畔,扔了块石头试试深浅,“咚”的一声,水花都没冒起几朵,更是心生寒意:“月公公,天快黑了,不如安营扎寨,饱餐战饭,天亮再一探仙府,如何?”
“南瓜,你有没有发现,有点不对劲儿?”月饼的视线顺着野河逆流而上,扬了扬眉毛。
“自从来到庐山,哪件事对劲儿过?”我也放弃了月饼能答应歇一晚上的希望,活动着胳膊腿儿,做做热身活动,准备下河。
“从香炉峰,能看到这条河直通那片桃林,最多五六百米距离。”月饼从岸边岩石抠下一块扁平石片,甩腕挥出。石片如蜻蜓点水,在河面跳跃十多次,才沉入河里。
“为什么我有种‘河的那边没有桃林’的感觉?”月饼盯着反复激荡碰撞的水纹,皱起了一河春水,“庐山是著名风景区,如果有这么一大片桃林,肯定会是很有名旅游景点……”
“庐山大了,不是每一处都能被人发现好不好?”这话说得我自己都不相信。
经月饼提醒,我顺河而望。虽然密林遮挡,视线很不清晰,影影绰绰中,有一道黝黑的山影,横断在野河前方。
“从香炉峰没看到有山崖啊?”我顿时来了兴致,推算着堪舆格局,“除非是利用天然地势,布置的奇门遁甲。”
随口这么一说,再与“仙府”、“仙人”的线索相联系,倒是觉得大有可能。
“有发现么?”月饼摸出军刀,走到不远处的小片竹林,劈砍竹子。
“这里看不出什么,要过去才能整明白。月公公,你这是干嘛?做竹筒焖饭么?”
“满脑子怎么就是吃?还不过来搭把手。”月饼这会儿工夫已经砍了三四根竹子,“做竹筏,还真要游过去啊?包里带的绳子够不够?要是不够扒些树皮搓成绳。”
忙忙活活一个多小时,竹筏扎好,天也黑透了。虽说黑漆漆的下河心里发毛,可是竹筏稳稳当当停在河面,颤巍巍踏上去那一刻,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月饼还特地在竹筏前端支棱起两根短竹,把强光手电绑结实当探照灯。笔直的两柱灯光顺着河面延伸至极远处的黑暗,波光粼粼的河面微微颤动,盯得久了,总有种什么东西会从河里慢慢钻出来的感觉。
我和月饼一左一右撑着竹竿,这才试出河水极深,四米多长的竹子几乎没入大半。竹尖触碰的河床极为坚硬,说明这条野河是长年累月,冲刷岩石形成。
这种气氛,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们也没心思聊天斗嘴,顺河撑筏,警觉地张望四周。偏偏除了两柱灯光,周遭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河两岸死寂无声,夜枭悄无声息地徘徊在树林上空,“簌”地扑入林中,几声轻微的小兽惨叫……
一种生命,为了延续另一种生命,结束了生命。
冰冷的水汽从竹筏缝隙里冒出,凉得小腿寒毛根根炸起。我越划越觉得心虚,总觉得像是有双手从水里伸出,探进裤腿摸着我的腿。
“南瓜,你想过没,咱们会遇到什么?”月饼拍死一只叮在脖子上的虫子,响亮的巴掌声吓我一跳。
“不愿去想,”我撑着竹子探向河底,“总不能真碰上一群鬼吧?”
“咯噔”,竹子一颤,估计是碰到了碎石。我也没当回事,慢慢抽起竹子,觉得有些重,好像是挑起了什么玩意儿。
我眯眼看去,竹尖插着一坨圆圆的东西,甩了几下没甩掉,收回竹子准备用手拨拉下去。
当那坨东西进入灯柱光线,我看得真切,头发都炸了起来!
一颗长满绿苔,滴答着水的骷髅头,眼眶插着竹尖,贯穿颅顶。
我差点没站稳,连忙用竹子另一头抵住竹筏保持平衡。那个骷髅头竖在竹尖,“骨碌碌”沿着竹子滑了下来,正好落在我的手上,来了个脸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