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魂未定,正欲开口,男子却哂笑出声:“姑娘要我以身相许,也莫急在一时。”
“……”
苏弥烟不过年方十六,往日在府上也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何曾被男子如此轻薄过?因此一时有些气恼,不顾男子深受重创,抬手就狠推了他一把。
他闷哼一声,咬牙望了她一眼,闭上双眸不再言语。
“喂!你方才为何轻薄我!谁要你以身相许了!”
男子睁眼,语气薄凉,隐有嘲讽之意:“姑娘方才急于解我衣裳,难不成不是想我以身相许以报此恩?救命之恩,自然……”
他语气一顿:“涌泉相报。”
“……?”
涌泉相报你就敢以身相许吗?
真是随便!
而且这种事也得看她同意不同意吧!
苏弥烟无语凝噎了好一会儿,又打量了他半晌,心想,念在他伤势过重,她宽宏大度,也就不和他计较了,索性正了正色,道:“你是被人追杀才弄成这样的吧?我懂,你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但其实救你之人不……”
男子却倏然打断她的话头,撑手猛然坐起,旋即迅速抓过那柄玄铁宝剑,剑柄横握于掌心,他目露寒光,警觉地盯着洞口方向,一脸肃穆呵斥她:“闭嘴,有人。”
“……”
苏弥烟本欲开口说些话,被他一记冰冷眸色划了一刀,也就欲言又止了。
洞口处忽传来一阵稀疏动静,接着是来福与阿忠说话的声音,她欣喜若狂,心想得救了。
“你确定看见二小姐命人打晕了大小姐再放了匹马驮着大小姐到这儿荒山野岭吗?”
“千真万确啊!小的可不敢瞎说!”
她并未轻举妄动,见果真是自己人,便松了口气,回头对那男子道:“你放心,外边的是我府上的小厮,他们应是来寻我的,你放心,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男子凤眸微闭,并不言语,神色极其冷淡,好似并不在意她会不会扔下他不管。
苏弥烟见他面貌如此卓然,与梦中那太子之童帽竟一模一样,不禁又暗自琢磨起他是否就是太子一事……
一时晃了神。
来福和阿忠已经举着火把走了进来。
他们俩见自家小姐坐在地上,身旁还有一个浑身带血的男子,一时大惊。
那男子握着一柄长剑端坐在那儿竟十分威风,不怒自威,他们差点儿以为撞见了庙堂之上的九五至尊呢!
来福举着火把照了照那男子,男子凤目一抬,眸光极冷极寒,加之那柄玄铁剑如此锋利,来福咽了口唾沫,伸手推了一把男子道:“喂!你是何人?为何与我家小姐待在一块儿?嘿你这家伙,怎么问你话你也不吱声?不会是哑巴吧?”
苏弥烟始终顾忌男子的太子身份,连忙提心吊胆地拉开来福,又对来福解释:“额,来福,你别问他了,他受了重伤需要诊治,现在应是没力气说话了。”
来福撇撇嘴:“那小姐你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了!你瞧他什么德行!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苏弥烟:“额,他受伤了嘛,理解一下。再说救命恩人,其实我不是他……”
走进来的阿忠也忽而打断她这个小姐的话头,说:“小姐可有什么大碍?这二小姐也太任性了些,您可是她的长姐呢!真是没大没小!小姐你可得长点心眼,好歹你是苏家大小姐,名正言顺的苏府千金,哪能被人欺负了去!小的前几日在府上就听见夫人怂恿老爷要把你许配给王员外家的三少爷,可这三少爷分明是个大傻子啊!还整日里闹着要吃人家奶!谁敢嫁给这种人啊!”
来福一听当即一跺脚问阿忠:“你真听见夫人和老爷这么说吗?”
阿忠举手指天:“小的可不敢瞎说啊!那王员外把聘礼都给备下了呢!”
来福扭头对苏弥烟道:“小姐你还是跑吧!”
苏弥烟扶额:“来福,你是要本小姐逃婚去吗?可我能逃到哪儿去呢?”
来福和阿忠对视一眼,叹气,两人都不说话了。
来福是家生子,爹娘都是苏府的老人了,他对苏府的主子忠心耿耿,更是把苏弥烟当下一任当家待的,可世事难料,老爷昏了头,竟连自己女儿都不认了……
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明面上苏弥烟还是苏府大小姐,可没人看见的时候,苏弥烟一直被主母薛氏和二小姐苏青婉当作小丫头使唤,老爷又是个被薛氏迷昏了头的,竟也对二人此等作贱嫡女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薛氏还怂恿老爷将苏弥烟配给王员外家的傻儿子!真是岂有此理!
苏家上一任家主、亦就是苏弥烟的祖父还未过世前,府上上上下下没人不把苏弥烟当主子,苏弥烟那会儿可是苏家真正的掌上明珠,天真烂漫待人真诚,也从不打罚下人,还时常赏赐下人好处呢,因此府上没人不喜欢苏弥烟,可后来家主过世了,府上就变了天,苏弥烟也被主母薛氏作弄成了一个小丫头似的人儿,虽从不打罚,但苏弥烟那么金贵的小姑娘哪里经得起这般作贱。
来福越想越气,索性对苏弥烟道:“我看夫人和老爷是铁了心要将小姐许配给王员外家那个傻少爷了,与其回去谈婚论嫁,不如小姐此去投奔京中您的姨母吧?”
苏弥烟想了想说:“爹爹他们此去山阳城本就是去别院避暑的,待秋后便上京,想来要在姨母家中暂住些时日,也许爹爹确有将我婚配的打算,不过应不是现在,该是要过完年才会提及此事,先不急。我快饿死了,来福,你俩身上有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