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公公连忙道:“虞大小姐返回了花厅不久,三殿下不慎落水,听说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湿着衣裳就直接回了宫。”这话乍一听并没有什么问题。可仔细一琢磨,就会让人觉得,三皇子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就突然落水了?为什么早不落水,晚不落水,偏就在虞大小姐,察觉了紫薇菀的不妥之处,返回了花厅之后落水?而且落水之后,连身体也不顾及,就直接回了宫,这就耐人寻味了。一样的话,用不同的方式说出来,意思也会大有出入。深宫里能混到朱公公这位置的人,都精通此道。皇上脸色阴晴不定:“荣郡王的意思是,荣郡王妃瞧中了虞大小姐,一时鬼迷了心窍,想要引虞大小姐,去紫薇菀私会其子殷怀睿,”说到这儿,他扯了一下嘴角,要笑不笑:“怎地,殷怀章不在紫薇菀,反倒是老三牵扯了进去?”说什么,殷怀章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三皇子引去了紫薇菀,这话他半个字儿也不相信。朱公公连腰背都弯下去了。皇上话锋一转,就问:“三皇子可会凫水?”朱公公连忙道:“回禀陛下,会的。”皇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神色晦暗:“会凫水,怎么还受了惊吓?怕不是故意演了一场落水的好戏,借故回宫。”虞大小姐先是察觉了紫薇菀的不妥,返回了花厅,这才有了老三落水回宫。怎么看都巧合得很。朱公公不敢多说:“三皇子回宫之后,就召了御医去景仁宫诊治,听说要休养一阵,应是身体受了些损伤。”仿佛是在表达,三皇子是真受了惊吓,可听在皇上耳里,却全然不是那回事:“荣郡王府到宫里,需要多久?”朱公公:“约摸大半个时辰有余。”皇上玩味地笑:“看,若真因为落水,身体受了损伤,又受了惊吓,也不会等到回宫之后再宣御医,车马劳顿大半个时辰,岂不耽误了身体?”朱公公敛下了眼睛,没说话。皇上本就十分多疑,这两年来,身体越发不好了,就越发离不开金石丹药,丹药的用量,也越来越大,性情也越发阴晴不定,反复无常。只需稍加引导,就能引起皇上的疑心。皇上冷笑了一声:“若是真心以正妃之位求娶,只需寻了太后娘娘商议,经太后娘娘允许之后,再令徐国公夫人,到虞府听一听虞老夫人口风,成不成也就罢了,到底是名正言顺了。”朱公公“扑通”一声跪到在地上。“偏就使了这下三滥的招数,”因为怒火,皇上青白的脸上,透了一抹不正常的潮红:“朕可是记得很清楚,虞氏是有女子不为妾的规矩,强求到了这个地步,不惜坏人清白女儿家的名节,若心中没有旁的心思,何至于算计到这地步?”虞幼窈是虞府嫡长女。莫说虞氏族是有“女子不为妾室”的规矩,就是没有这规矩,大户人家尊荣的嫡长女,哪有给人做妾室的?就算是皇子侧妃,那也是妾。明知道,虞老人人是不可能同意,让家里的嫡长女给皇子做侧妃,却偏要强求。皇上阴冷,一拂袖,就将御案上堆满的折子,扫落到地上,怒道:“朕这还没死呢,就惦记上了?!”朱公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怒之后,皇上身体燥得慌,心中也越发的暴躁:“去,把徐贵妃宣过来。”朱公公如蒙大赦,连忙出了御书房。这时,他的干爹何公公托了鎏银的托盘走过来,见朱公公站在院门口抹汗,就问:“这是咋的了?”朱公公上前了一步,凑到干爹跟前,将皇上方才在御书房里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说给何公公听。却没说自己对皇上说了什么话。何公公顿时觉得,托在手里的丹药,也有些烫手了:“这宫里头,也没几天安生日子了。”他在皇上御前伺候已经老多年了,也算是了解皇上。复位皇上炼食丹药求长生不老,为的也是永享天命,多年来不曾立储,也不过是眷恋皇权,不愿放手罢了。徐贵妃这一步走得太急,惹了皇了猜忌。永宁宫里,徐贵妃得知皇上要召见她,心里一“咯噔”,也不敢耽搁,连忙梳妆打扮了,去了御书房。一路上,徐贵妃心里很不安,少不得要向朱公公探问一二。但朱公公口风太紧,只道:“奴才也不清楚,贵妃娘娘见到了皇上,自然就知道了。”得罪了那位还想全身而退?是想屁吃呢!徐贵妃左边眉毛跳得厉害,事已经至此,也不会将左眼和左边眉毛混为一提,左眼跳财是不是真的,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