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透过云层,洒落在古色古香的庭院之中,增添几分温暖与明媚。红墙绿瓦,雕梁画栋,如同一幅精美的画卷缓缓展开。
庭院中央,一张张雕花木桌整齐排列,桌上铺了淡粉色绸布,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精致餐具。美食佳肴琳琅满目,香气四溢。乐师们坐在一旁,手执各种乐器,演奏着悠扬动听的古乐。
崔安若走马观花,寻了位置坐下后还在想,不愧是太守府邸,宴席置办寻常人家比不得,单是桌上的瓷酒杯,看雕花做工也知价值不菲。
每一处都精细无比,毫无疏漏,不知筹备了多久。
为了救儿子,还真是大费周章。
因着许大哥官职比较高,所以崔安若和陈棠仪的位置很靠前。
陈棠仪和身旁的一位夫人交谈愉快。主家还没开场,不能动筷,崔安若四处张望,在厢房廊前瞧见了崔怀笙,哪怕戴着面纱,朦朦胧胧间,也能瞧出是个秀丽美人。
崔伯母就生得好看,曾经是名川数一数二的大美人,据说她嫁给崔伯父那日,有不少小生追在花轿后落泪。几个堂姐妹遗传了崔伯母的美貌,个个都是明眸皓齿,玉貌花容。
堂哥崔贺元有几分像崔伯父,相对来说不如崔家女儿容貌惊人。
崔母曾和崔安若说过,崔伯母原先也是有人情味会笑的,后来整日面无表情跟个真正的僧人似的,是因为十多年前幼女大病夭折。
所以崔伯母向佛,又恨佛,矛盾的心理整日折磨着她,终于有一天,崔伯母重新拿起佛珠跪坐佛祖面前。
旁人问她为何,她说:“我心不诚,被佛祖抛弃了,要忏悔。”
这一悔就到了现在,入了魔怔。
崔怀笙搀扶着一位妇人走进众人的视野,妇人穿着端庄大气,眉宇舒展,举手投足间尽显高雅气质。
她就是太守夫人?
看起来温婉和顺,不像是纵容儿子成为杀人犯的母亲。
孩子犯了错,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抵偿,父母爱子,如果有能力包庇隐瞒,就会想尽办法拯救孩子。太守和夫人拿利益替孩子抵罪过,此乃人之常情,却终归犯了律法。
而且一旦败露,崔吴两家都要遭殃,吴太守苦读十年参加科举,稳扎稳打站到今天的位置,他当真要下这步险棋吗?
崔伯母没来宴会,但崔三姑娘和四姑娘来了,就坐在不远处的席上。崔安若与二位堂妹对视了一眼,崔锦意高昂着下巴,十分嚣张的露出一个笑容。
这模样,生怕别人看不出她与“吴婉清”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各位,我介绍一下,”太守夫人笑着说,声音不大,但在场言笑晏晏的人都闭上了嘴,纷纷扭头看过去。
“这就是小女吴婉清,一直住在外祖母家养病,没和名川诸位夫人小姐见过面,今日,正好借着婉清的生辰,带她和大家认识认识,日后若是在旁的地方遇到了,也能说上话。”
她如此说着,崔怀笙却始终不摘面纱。
太守夫人笑道:“各位见笑了,小女对花粉过敏,如今正值春日,听了大夫的建议出门要戴面纱,日后有机会,再让大家和真正的婉清见面。”
崔怀笙伸手去扶太守夫人,却被躲开了。太守夫人和另一位夫人打招呼,而后道:“各位不必拘谨,就和自己家一样,想吃什么吃什么,不够的话跟我说,我吩咐下人去拿。”
这一桌桌的丰盛菜肴,就算敞开肚子也吃不完,太守夫人这句话属实过谦了。不过总算可以吃饭了,崔安若动筷子夹菜,夹的途中开始观察周围的人。
她想找时机戳穿太守之女的身份。
崔安若从未跟着崔家长辈参加过宴会,连崔家办的宴席也鲜少露面,所以她看旁人陌生,旁人看她也不眼熟。但再看一旁的陈棠仪,便也能猜对七八分。
“这位就是崔二姑娘,许二郎的新妇吧?”有人问道。
崔锦意在下面小声叫嚷,“我才是崔二姑娘。”
陈棠仪柔声道:“正是弟妹。”
问话人的语气有些尖酸,崔安若听了很不舒服,成亲后头一次讨厌被叫新妇,身份是假的,她从不希望成真。
她想赶快回到旷野,回到边疆,回到雁门城,回到那个人人唤她崔姑娘崔郎中的地方。
她想即刻起身离开。
“孙乘时的母亲,”陈棠仪在她耳边小声提醒。
崔安若到底是个有家教的,礼貌唤了声孙夫人,孙夫人安好,孙夫人有何贵干,孙夫人您哪道菜够不着,我帮您夹。
阴阳怪气,又无从挑毛病。
况且伸手不打笑脸人,孙夫人本想过来挑挑刺替儿子出口恶气,如此一番竟被堵的哑口无言,又有众人等着看笑话,她偏不叫她们如意,哼了一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