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想不通,就一直想,没日没夜地想,翻来覆去地想。”他感觉胃里的酸液又有翻涌的趋势,难受得他弓起背,弯向刘如泌:“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盯着她,耸起眉间,无辜又尖利,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恶意,一字一句:“这都是跟你学的。”
他的怪状吓得刘如沁向后一抖,没再敢去安抚他,双手纠缠在一起,有血丝的眼睛里显出恐惧的颤动。
徐停云侧头欣赏着,像个孩子一样弯起嘴角。
然而,看着她依然嗫嚅着的嘴唇,还是那副标志性的逆来顺受。他脸上的笑又迅速冰冷下去,显出压抑的冷漠,“你以后不用再来送饭了,我吃医院提供的。”
“医院的、”她哽咽一声,才继续说道:“医院里的饭菜怕不合你的胃口,还是我做的…”
“出去!出去!出去!!!”
刚刚还冷静的徐停云突然大叫起来,脖子上的青筋根根爆起,“你还敢说!你竟然还敢说!”
他瞪大的双眼显出尖利的恨意,却又因为脆弱的外表显出即将崩裂的趋势,太阳穴剧痛,“小时候明知道我挑食过敏,徐贤偏让你天天做我讨厌吃的东西,我一边吃一边哭,你也就会站在边上流眼泪。”
“怎么?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上了不成?我讨厌的我喜欢的,你还记得清吗!?”
“小云,你冷静点,求求你,求求你…”看他肌肉紧绷地浑身都在抖,刘如沁压着哭腔想去安抚他。
立即被他狠狠打开手,厌恶失望的情绪纠缠在他脸上,“每次在餐桌上看见徐贤那张脸,我就想用筷子从他的太阳穴左边直插到右边!他是畜生,你就是他忠诚的狗!”
“所以!别再装成爱我的样子,你连自己都不爱,怎么会爱我?!”
突然,他脸色大变,哇的一声,趴在床边把刚刚好不容易喝下去的一点东西都吐了个干净。
“小云!小云!医生——!”刘如沁一声尖叫,连忙跑出去找人。
只留下徐停云紧扣着床沿干呕。
他的手背上有不少针孔,特别是右手上有个细长深刻的、本已经结痂的伤口,横斜在其他的青紫针孔之上,可怖又可怜。
而此时,它再次绷裂,露出里面未长成的鲜红肉质。胃的痉挛,酸液的灼烧,从内部汹涌地折磨他脆弱的身体,以至于感受不到这样细小的疼痛。
他无力地趴伏着,身体还时不时反射性抽动。狼狈至极,丑陋不堪。
他控制不住地喘息着,慢慢抬起右手遮住眼睛,嶙峋的喉结上下滚动,指缝间的泪水无声染进床单。
门外。
陆泉保持着为刘如沁让路的姿势站着,眼神静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上午十点,张金瑞忙完了别的案子,坐地铁,直奔一间叫向日葵的面包坊——最近特别火的一家网红店。
张金瑞顶着大太阳,晒得后背一片汗湿,挤在人堆里蠕动着向前。什么破店,怕不是磨了金子在里面,便利店八块钱一大袋的面包,她能吃一个星期。一个蜂蜜奶油面包竟然要30块钱,简直是在吃钱!
一边排一边嘀咕,终于轮到她,她立即解脱般拎着纸袋往医院赶去。
张金瑞出了电梯直奔前台,脸上带着热情的笑,把手里的大纸袋放上桌。
正在值班的两名护士,闻声抬起头。
稍微年长的李护士问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护士小姐们值班辛苦了,我是603号患者的亲戚。”
两名护士对视一眼,李护士开口道:“徐患者的亲戚?”
“是的,”张金瑞深深一点头,露出歉疚的神色,“那孩子不省心的很,肯定给你们添麻烦了吧。”
李护士露出敬业的微笑:“没事,都是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