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心点!”陆泉慌张大叫。
“我死了你会为我哭吗?我好想看,却又舍不得。”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听起来像风声。
陆泉似乎不知道怎么安慰,求助地看向老师,但老师也没有办法。学校的保安快速聚集过来,对面的教学楼的窗口处也挤满了看戏的人。甚至开始听见口哨声和起哄,阳光下的自杀舞台,渐渐变成一个残忍的消遣。
“老师!这样根本没有用!”林松潜大声斥责道,她能看见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她连忙拉住他,“你别刺激他。”
“我真的不明白…你能先下来吗,我们好好谈谈。”陆泉有些颤抖的声音制止了林松潜的冲动。
“为什么呢,你又不喜欢我。”他陷入自己的独角戏,像悲剧的男主人公,演着即将落幕的剧,“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他沙哑的声音说着可怕的情话,又像永恒的诅咒。
“陆泉,你永远别想忘记我。”
手机伴着凌厉的风声,随着□□高速落下,尖叫响彻操场。
“啊啊啊!他跳下来了!!!”
疯狂溃散的人群,没人敢去看那头的景象。纷乱中,她看见,林松潜紧紧抱住陆泉,遮住她的双眼双耳,试图从这残酷无理的一切中保护她。
永远别想忘记我——他成功地在陆泉心中种下永恒的诅咒。
原来爱也会让人毁灭。她顺从地接受心理辅导,把伤害减到最小。
而且她有预感,这飞来横祸必定不会轻易放过陆泉。
果然,祸不单行,她不禁感慨起陆泉的运气。
叶禹的身份很快曝光。他的父亲是藤叶出版社的社长,得知儿子在学校自杀后,迅速在自家报纸上公开叶禹的日记证明他在学校遭受的校园霸凌。痛斥贵族学校的腐朽,过早向学生们灌输等级阶层的观念,是对自由平等的亵渎,并以一己之力提倡废除贵族制度的学校模式。
一个痛心疾首的父亲为儿子挑战贵族阶层,极大刺激了社会民众。一时间,对巴德明顿中学的非议甚嚣尘上。电视新闻都针对此次自杀事件,展开对贵族学校是否应该存在的激烈辩论。
而在学校内,那日的视频也在学生间飞速传播。巴德明顿中学的声誉从来与学生的未来、父母的投资息息相关。陷入恐慌的学生,很快展开对陆泉的攻讦,把责任都推到陆泉一个人身上——都是陆泉玩弄了叶禹的感情,才造成他的死亡。
有视频,有人证,几乎就是真相了。当时,光在学校的论坛里,她就看到许多自称是陆泉玩弄叶禹感情的目击者。编造的故事之滑稽,让她都忍不住发笑。比起解决没有人承认的校园霸凌真相,把陆泉推出去当靶子,显然更有效率更有话题。
媒体蜂拥而至,开始大书特书,陆泉的学生证照片和叶禹并排放在一起,出现在各个报纸各个版本的爱情故事里充当人物头像。
更搞笑的是,陆泉出色的容貌也引起娱乐媒体的疯狂讨论,试图扒开她和模特陆燃谜一样的关系,究竟是姐妹还是母女?
红颜祸水?!加害人竟是图兰林氏继女!媒体的手也开始试探着伸向林家。
终于,蛰伏了四天,林松潜正式出手。事发那天,他当机立断为他和陆泉请了一个月的假期。联系图兰的律师团,对叶禹的家庭以最快速度进行调查。整理好证据,分别将叶父、藤叶出版社告上法庭。
对叶父,以家庭冷暴力、虐待儿童、伪造证据起诉,出示了心理医生提供的,关于叶禹妄想症和自虐证的诊断书。并通过科学手段验证了跨度二个月的日记,实际上是在一个星期内写成。
对藤叶出版社,以污名巴德明顿中学、发行假新闻起诉。
与此同时,向官方媒体揭发叶父的真面目。叶禹自小体弱多病,母亲早逝,父亲很快再娶,又生一子。在组建的新家庭里逐渐被排除在外,养成他孤僻阴郁的性格。在这样毫无温情的家庭环境中,叶禹患上了严重的妄想症,他在日记中伪造自己与陆泉的接触便是证明。他还存在严重的自虐倾向——他身体上的疤痕也被法医证实。
他是家庭冷暴力的受害者,同时,也是陆泉的加害者。
在林松潜大伯林栋书检察官的帮助下,法院为陆泉启动未成年受害者保护条例。在所有发行的报纸新闻上,彻底删去陆泉的名字和照片,所有提及陆泉名字的节目全部下架,只留有少女A的形式出现在档案中。
图兰集团还联合学校,对在论坛上进行造谣的所有学生,以诽谤罪和侵犯肖像权起诉。并说服投资者家长联盟,开除情节严重者。
其他难以起诉的未成年造谣者,则在忽然的一天以照片和造谣内容并列的方式,整齐地被挂在学校的论坛上,长达一个月。
在图兰集团的压力和利益驱动下,家长和学校快速联合,也让学生对此事三缄其口,一致对外。巴德明顿中学的名誉毕业生,包括已经从政的议员,也开始出现在媒体上,为学校的名誉作保证。强调学校的光辉历史,为国家大力培养人才的能力,及其存在的正当性合法性。
结果,藤叶出版社破产,学生六人被开除,包括不负责任的体育老师。
这件事的解决之快,令人咋舌。在各方势力的操作下,一个半月后,这件事彻底尘埃落定。再去找那时的报纸,只能看到家庭悲剧导致少年自杀类似的字眼,陆泉和巴德明顿高中都被最大限度地隐藏。
至于叶禹到底是因什么而死,和陆泉又是什么关系,已经没人敢关心了。
白黎禁不住想,在林松潜把陆泉藏起来的这一个月里,两人是怎么度过的呢?
再见到陆泉时,她明白了。
陆泉开始主动牵起林松潜的手,这是从前没有过的。
而林松潜笑着低头亲在她嘴角,更不加掩饰。
陆泉变了,林松潜也变了,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