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吾镇内,道路两侧的流水席上人流往来如织,城内数个酒楼的的大厨们正抡圆了臂膀,奋力地抄着勺子,一旁的小厮清洗着不知从何处淘来的海碗,显然已经做足了上菜的准备。
可还未等这宴席开始,便从余吾镇的城墙外急奔来数名风尘仆仆的老农,他们一边跑,一边大喊:“不好啦,不好啦,有匪人从大河上坐船杀来啦!”
此时,姬长青也刚好将望山城军卒到来的消息汇报给苏然,还没等苏然从阁楼上下来,便见视线所及之处,人潮忽然间四散开来,幸而有余吾镇的衙役弹压,这才生生将慌乱的人群给压住。
片刻后,便见一个臃肿油腻,面皮虚浮的中年胖子朝着这边疾步而来,这人正是那余吾镇的城主谭福。一见苏然这家伙当即换了一副悲戚的面容哭喊道:“大人,你可得救救咱们余吾镇上下几千口啊!”
这话听的苏然一头雾水,他忙问道:“不知谭福城主所言何事?”
“大人那陶桃河上不知从哪窜来一支悍匪,这沿途的好多百姓都看到了,那些人此刻就在河边收拾装备,不消片刻便要来攻打咱余吾镇啦。还请大人伸出援手,一解余吾之危啊!”谭福一边抹着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一边谄媚地说道。
一旁的姬长青显然已经明白了他所指的那支悍匪是什么人,正待说话,忽然瞥到一旁的苏然正对他使眼色,随即明白过来缓缓道:“这抵御匪患之事,理应是城主与官府的职责所在。我家大人不过一介商贾,如何能行这越俎代庖之举?”那谭福听闻这话慌忙摆手,可还不等他说什么,就见那姬长青接着道:“不过若是城主当真有所求,我家大人也并非不能前往试上一试,只是匪人向来爱财,却是不知城主大人能拿出多少银两?”
谭福一听,脸上的肥肉抖了几抖,哭丧着脸说道:“姬将军,实不相瞒,我虽在这余吾镇为官多年,但这俸禄毕竟有限,这手里实在是没有多少余钱啊!不过若大人当真需要,我这便在城中下令,好叫那些贱民们快些把买命钱给拿出来!”
听到他这样说,苏然心里一阵冷笑,这家伙开始还扮出一副良善父母官的模样,可一提到钱财,当即便露出了马脚。想来也是,这大乾朝已经历经三百年风雨,开国之初的那股清正之风只怕早已丢弃到了九霄云外。本来苏然还想着该如何把这余吾镇收入囊中,可看了这家伙的表现后,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谭城主,那匪人眼看着就要杀到余吾镇了,现在才想起搜刮百姓的钱财,是不是太晚了?”苏然语气有些冰冷道。
可那谭城主却全然没有听出苏然话语中的冷意,反而一脸凶狠道:“再不行便把那些贱民通通轰出城去,想来有这些贱民阻挡,那些匪人一时半刻的也无暇顾及咱们城内的情况。这时我便遣人到那些贱民家里将他们的财产拿出来,到时候一并给了那些匪人便是。只是大人可要多多费心呐。”那油腻的胖子说完这话便在袖筒内一阵摸索,半天后竟摸出两根黄灿灿的金条来。
“大人,这两根金条便是在下的诚意,事成之后,另有重金奉上。”接着这货又装模作样的行了一礼,便转身朝外走去。
苏然看着谭福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与决然。他转头对姬长青说道:“此等昏官,留之何用?今日咱们便趁此机会了结了此寮,也算是为这余吾镇百姓除害了。”
“大人,那咱们接下来该如何?便眼睁睁地看着那家伙将百姓轰出城去吗?”姬长青看着阁楼下熙熙攘攘的人流,有些于心不忍道。
“当然,今日便让这余吾镇的百姓看看,他们平时尊称的父母官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不过,也不能任由城中那些城主的狗腿子们胡来,待会儿你便让咱们的战士们混到人群里,若是敢有人下黑手,让他们无需客气,只管死命招呼就是。等去了城外,让他们注意维护好百姓们的秩序,同时负责把咱们的大队人马接应过来。”上一世的苏然便对那些贪官污吏颇为痛恨,此番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货色,心里早谋划出了数种对付他的办法。对着姬长春交代完之后,他便匆匆向着阁楼下走去。
不多时,余吾镇的城主府中便涌出了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卒,其中有身穿衙役制服的兵卒,也有些穿着常服的家丁类人物,他们手中拿着短刀,长矛,当先几人还披着身盔甲。嘴里骂骂咧咧地一路向前,仿若面临的不是百姓,而是一群穷凶极恶的罪犯般。
很快,本已关闭的城门再度开启,一个个手无寸铁的百姓被那些凶神恶煞的打手们驱赶着轰出了城门。好好的一场流水宴竟演变成如今这般人间惨剧,让那些前一刻还大赞城主仁德的百姓一时间绝望无比。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出现了十多名衣着盔甲的汉子,他们在绝望的队伍中来回穿梭,一面宣读着城主的恶行,一面宽慰着众人的心灵。一名面色坚毅的汉子对着一群愁眉苦脸的老农道:“各位大哥不必惊慌,外面传言将要來攻的匪人只不过是天下商队派来保护我们殿下的卫队罢了。各位所受的委屈我们殿下已全都知晓,此番便要借着这个机会将那狗官一举拿下,给各位一个交代!”
百姓们听闻此言,先是一愣,随后眼中渐渐燃起希望的火花。他们并不知晓什么殿下,只是听闻此刻他们不必再经受兵刀之祸,一时有些欣喜,至于把城主拿下这种话,他们也只是当做笑话来听罢了。
很快,一股沉闷的隆隆声从远处席卷而来,原本还有些许喧哗的城池忽的安静下来,人们惊恐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道黑色的洪流滚滚而来,还未见人,便有一股压抑的气息直冲众人的面目,站在低矮城墙上的那些守城士卒感受最为深刻,有胆小的更是已经吓的尿湿了裤子。
“这。。。头儿,这等军卒如何是咱们能挡的?要不咱撤吧!”
“撤?往他妈哪里撤?后面那些官老爷可都在看着呢!这时候撤了,你我能讨得了好?好歹等城外那些人挡上一阵再说。”
那十多名盔甲汉子继续在百姓中安抚着,“大家莫怕,这是殿下的正义之师,是来为大家主持公道的。”百姓们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在这强大的军威面前,也只能选择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