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羽和黎里?坐在栏杆边俯瞰,吹着夜风。整座江州城如星罗的棋盘铺陈脚下,水光、路灯、万家灯火像落在地面的繁星,闪闪烁烁。新城区灯光密集,更似一捧珠宝盒子。
原来江州的夜景竟这么美。
他们离那片灯火很近,却也很远;他们好像是这城里?的一份子,但似乎没有任何一盏灯一颗星属于他们。
黎里?说:“笛子怎么吹的?”
燕羽递给她笛子,开始教她:“这只手放这儿,这只拿这儿,摁住,吹……”
她试了下,短促地吹了几个音,不?太准。
“你学了多久?”
“忘了。以?前练琵琶太狠了,放松的时候就学了几样?别的乐器。”
“我兴趣没那么广,只喜欢架子鼓。”黎里?把笛子还给他,说,“以?后,我也要继续好好学。”
“你架子鼓天赋不?错的,再努力点就行。”
“嗯,所以?……”黎里?说,“我不?打算去岚艺了。”
燕羽扭头看她。夜幕下,黎里?的目光清亮、坚定:“我跟秦何怡联系好了,准备去帝洲打工。半工半学,明年我要再考一次帝艺。”
燕羽有些意外?,但又不?太意外?,只问:“想好了?”
“想好了。”黎里?转过身去,繁华灯火抛去背后,面前是夜色下的长?江,零星的船灯和航标灯浮在水上,像**漾的星。她说:“江州这里?能看到长?江的那道弯。”
燕羽也随她看,夜色苍茫,水光**漾。
她望着长?江,抱膝坐下:“你记不?记得火车上那个公平公正?的乘务员,她真好。她是帝洲铁路局的。”
他坐到她身边。
“我不?想留在江州,过我爸爸妈妈那样?的人生了。我讨厌这个不?公平的、压抑粗俗的地方,好像所有人都想把你往下拽,拽到和他们一样?的泥沼里?。我要离开这个环境。我会拼命学习、拼命练鼓、拼命挣钱。”她每说一次“拼命”,都下意识地点一下头,“我要远离周围所有像老毕那样?的人。谁也不?能阻拦我,谁也别再想把我拉下去。”
燕羽静静听完,好一会儿,问:“你什么时候走?”
“下周。”
“这么快?”
“对?复读生来说,倒计时已经开始了。”
燕羽明白了,很轻地点了点头。
“我以?前觉得,我可能不?配去想更好的东西,足够,刚刚好,就行了。可这次我想,我是能够到的。为什么不?呢?我就该配有更好的一切。”她停了一下,说,“我见过的最好的你,都喜欢我了。那我就是值得的,对?吧?”
燕羽微笑了,点头。
“我们两个月后见。”黎里?说,“希望你成功破格上帝音。”
燕羽看着她,眼中光芒微闪:“如果没有……我重读的话……可能还是会在江州。”
“我知道。”她一下有些苦涩,“但我不?能留在江州了,我不?喜欢我家,也不?喜欢这个学校。在这里?我很难受。我……在那边等你。不?管是两个月,还是一年。”
燕羽低下头,捏了会儿手指,抬眸看她:“两个月后见。”
“嗯,两个月。”她微笑。
燕羽,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只是想到要和你分别,就想落泪就很伤悲。但她将?心思咽进?了肚里?。
两人吹着夜风,望着暗茫的长?江,没再讲话。或许,到了这刻,少年和少女都体会到某种无奈而无助的苍茫感。
其实,黎里?也不?知道两个月或者一年,江州、帝洲都会发生些什么。未来会是什么样?,她忐忑,紧张,也茫然。
可没办法啊,人生已经到了这样?的节点,必须坚定无畏地往前走下去。
她想,只要努力往上爬,爬得够高,黑夜也会变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