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浔刚探出车门,便让身后凌厉的破空声响吓了一跳。周昫咬着牙目中通红,扬着那藤子就往自己大腿上落。“你做什么!”陆浔急急回身,拦下了他高高抡起的手,“有你这么打自己的吗,打坏了怎么办?”周昫仰着头瞪他,眸中皆是凶气,他鼻息沉沉,手上绷紧了力气,与陆浔争抢一样就是不肯松手,仿佛下一刻就能暴跳而起,抽陆浔个狗血淋头。陆浔一手压着他肩膀,一手去掰他的手指:“松手,藤条给我。”周昫不应,嘴唇抿得死白,狠狠地盯着他。“周昫。”陆浔沉了声色,两个字中饱含警告之意,“你什么意思?”被唤了全名,周昫似是回了魂,看清楚了眼前之人是谁,将藤条往陆浔手中一塞,跪起身便去解腰带:“师父,你打……”“理由呢?”陆浔问。周昫正要褪衣的动作顿在了一半,脑子懵懵地有些转不过来。他闷了一会声,开口道:“你是我师父,管教徒弟天经地义,不需要理由。”陆浔眼中幽光浮现,听着他这话直想甩他一个耳光。怎么,他是那种打骂徒弟以泄私愤的人吗?教了这么久,就教出一个不需要理由?陆浔本就心急如焚等了一晚上,如今更是气起,将藤子往座上一拍,冷声道:“哼,可当真是个好理由。”发觉自己有些失控,陆浔闭了眼睛做了两个深呼吸,如今他与周昫都陷在情绪的漩涡里,根本没法好好说话。“大家都耗了一晚上,很累了。”陆浔声音疲惫,“我没想动你,先歇着吧。”周昫脑子里钝钝的,眼见着陆浔要走,他也不去拦,又将藤子抢了过来。陆浔看着他几乎发了疯一样,明明疼得头冒冷汗唇色发白,手上的劲力却一点都不肯减。就想这么逼他是不是?陆浔心中恼怒,想着就让周昫自己抽,他还真能抽断自己腿不成?疼到极限自然就停下了。可周昫仿佛打的不是自己的一样,他越是狠戾,陆浔便越是生气,怒火噌噌噌地往上涨。可到底是自己看顾了许久的崽子,陆浔根本不忍心看他把自己逼到那个地步。“够了!”陆浔出声,抬手去抢他的藤子。周昫却根本不给他,在争执抢夺中又狠抽了自己几下。陆浔攥着拳头,又是心疼又是恼火,恨不得给他一巴掌清醒清醒,看这一天天干的都是什么事。又是一藤高高扬起,陆浔拦不住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咻的一声,藤子鞭在胳膊上,震得他手臂发麻。这得是用了多大的力气?陆浔咬牙闷哼了一声。预想中的剧痛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反而是陆浔略歪了歪身子,周昫愣了半晌,才慢吞吞地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一时间控制不住浑身发抖。“师父……”周昫看了看自己手中攥着的东西,又看了看陆浔衣袖上那道明显的印记,慌忙将藤子扔了去捧陆浔的手。“师父,我……我打到你了……”周昫颤抖着声音,整个人摇摇欲坠。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宽袖卷上去一些,便见一道笞痕赫然斜亘在陆浔的小臂上。周昫不懂那些控制技巧,下的都是死力气,这一道伤痕,却比陆浔之前戒尺叠了五次十次抽出来的还要惨烈。周昫整个人仿佛分崩离析,看着陆浔的伤不知所措,脑子里最后一根弦绷断,他不管不顾地将扔到一旁的藤子捡了起来,左手扬着就要往自己右手掌心上落。陆浔只堪堪来得及捏住他扬起的手腕:“又是做什么?”周昫盯着自己的右手目眦欲裂:“它伤了你,我废了它!”陆浔震惊地听着他狠厉的话,只觉得眼前这人陌生得他几乎要不认识了,隔着周昫发红到失神的双眼,他似乎感同身受了那崩溃的情绪和状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桂和他讲了什么?“阿昫,不至于。”陆浔揽过他的肩膀,轻轻唤着他,另一只手摸上他左手手指去夺他攥着的藤子,“听话,别抓着,你把藤条给我。”周昫瞪着眼睛,整个人裹在了狠厉的气息中:“不,它该打,它伤了你,它该打!”陆浔看着他几乎陷入了偏执里,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温声劝到最后语气陡然一沉:“说了藤条拿来!不是该打吗?过来!”陆浔沉了声的训责已经在周昫的潜意识里树立了足够的威严,周昫微微愣了愣神,手上一松力,藤条就被夺走了,紧接着人就被提了起来。陆浔一手按住他后腰,见他紧张得缩起,轻轻哼了一声:“不是找打吗,现在就怕了?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胆子呢。”周昫艰难地吸气,牙齿咬住了嘴唇,手指抠着地毯上的软毛,难得没有与他呛声求饶。陆浔没有动手,反倒就着那姿势先查了一遍他身上的伤。腿根处乌青一片,是骑马骑的,藤条抽出来的印子凌乱,交叉重叠的地方已经破了皮。陆浔皱起眉,想平日里打他几下都能嚎上天去,自己下手这么狠却是一声不吭,这算什么?自残以求心理安慰?什么毛病!越想越气,陆浔抬手。周昫咬牙受了他几下打,方才整个人戾气冲天,这会儿趴腿上了却渐渐安稳下来,乖乖顺顺地连挣扎闹腾都没有。陆浔拍了几下,冷声问他:“挨够了吗?冷静了没有?”:()殿下别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