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昫本就挨得辛苦,这下更是挨不住了,眼见着香就要燃尽了,他心慌意乱,更是挨不住。“周昫!”陆浔终于是看不下去了,打一下摔一下,他就是打到明日都打不完,“你再给我摔一次看看!”严厉至极的语气。吓得周昫瞬间浑身绷紧,僵在那里不敢动弹。陆浔脸色黑得吓人:“你要再摔一次,干脆也别挨了,滚回你屋里去!”他第一次在训人时用了滚字。周昫方才还念了无数次饶,真到这时候却没胆子跑,摇着头直道不敢。陆浔不动,他就这么撑着,连气都不太敢喘。“师父?”周昫等不到人动作,心下害怕更甚,终究是忍不住出口试探。陆浔看了一眼即将燃尽的香:“忍着,我不会停。”周昫心里猛地跳了一下,陆浔说没停就真没停。顿了两三个呼吸之后,周昫才痛哭着哀嚎出声,手撑不住了就换胳膊肘,在那方寸之地挣扎腾挪。他感觉自己挣扎得厉害,实际上身后顶在那里连位置都没怎么变。香熄掉的前一瞬,结束了,一次没摔。周昫软了手脚,瘫在地上呼呼地喘着气,脑子还没从方才那顿暴揍中缓过劲来。没错,就是暴揍。还是单方面的那种。他死鱼一样地侧脸趴在地上,陆浔的袍摆在他眼前扫过,将那竹枝放回了架子上。“师父……”周昫瘫在地上,见陆浔不太搭理自己,满心酸得不行。陆浔的脚步停在了架子边,没有动作,他知道周昫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挨了一顿打跟他撒娇求安慰。可他自己的情绪都没缓过来。要在训责和安慰的角色中无缝切换,陆浔总觉得自己再来几次就该人格分裂了。太难了,教徒弟可比审犯人难多了。陆浔很想绷着脸不理他,但转身见周昫软软糯糯地撅在那里,眼圈红得委屈,像一只被抛弃的幼崽,那气终究转成了无可奈何。罢了,谁让自己当初招惹的他,如今也不能不要了。陆浔没有说话,只是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就察觉手底下的人明显放松下来,一只手伸过来攥住了他的衣角。周昫其实挺好哄的。陆往他身下塞了两个软垫,让他放松了趴着,给他检查了一下身后的伤。泛红叠肿,明天怕是要坐不下了。干脆替他告两天假好了,也让他好好睡两天。“能起来吗?”陆浔问道,声音还带着点冷。周昫动了动腿,疼是疼的,但还没到起不来的地步,可他不想回去,总觉得那边的人盯着自己。他摇了头。陆浔看了他一眼,见他飞快躲开了眼神,心中猜到了几分:“那就留在这吧,我去拿药。”屋里换了新的香,淡淡的很好闻,凉帕镇住了身后的热意。周昫趁着陆浔出去的时候自己摸了摸身后,一道一道的十分明显,他试着按了按,立刻疼僵了身,又委屈巴巴地蹬了好一会儿腿。陆浔给他两手上抹了药,让他自己对着揉匀了,再给他身后涂了一层,要他趴着晾一会儿,想想怕他难堪又给他搭了一条帕子。周昫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着手,眼神一扫一扫地往陆浔身上瞧,被发现了又赶紧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干。“有话就说。”陆浔坐在旁边陪他,手上翻着书,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一个。周昫又闷了会儿,到底是藏不住话,毛毛虫一样地挪到陆浔身边。“师父,你说那老头既然给了你太师令,为什么不干脆颁旨把名分定下来呢?”今日周明的话倒是提醒了他,陆浔的太师令是私下给的,没有过官场明面,他住在陆浔这就名不顺言不正的。陆浔手指动了动,将书抬起来要敲他。周昫立马缩了脖子,不情不愿地改了口:“圣上……”陆浔这才瞪了他一眼,放他一马。“太师毕竟不是寻常官职,以我的年纪资历,怕是要引得朝上议论,到时候吏部礼部都难做。”周昫撅了嘴,愤愤地趴了回去:“这些人真是一天到晚闲得慌,又不是给他们找师父,叽叽歪歪干什么!”陆浔听出了他气话的意思,这回是真捏了书在他头上啪的敲了一下。“哎……”周昫抱住了头,小声地埋怨一句,“打我做什么,又没说错……”话是没错,理却不是这个理。给皇子找先生,说白了的确是皇家的私事,换到平头百姓家,谁还管你请哪个先生呢。可事情到了世家重官身上就不一样了,先生是能影响子弟前行之路的人,在某些时候兴许能成为倚仗,不得不慎重考量。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其中也有势力分合,其重要性不小于说亲联姻。更别提在宫中。东宫之位未决,周昫在这种时候回来,他身上就压着一部分可能性。没看到那些大臣恨不得连宫里一只猫的事都要管吗,更何况一个储君预备人选的先生,那可是关乎未来局势的事情。周昫如果连这都想不明白,之前在青石镇就真白学了。他知道这个道理,可他就是气不过。老子的先生,老子爱认哪个认哪个,关你们什么事,管天管地!“你这若不是气话,就真该再挨一顿打。”陆浔说着威胁人的话,声音却没什么实质的怒意。周昫听着陆浔的威胁吓唬,摸摸自己鼻子不说话,察觉到陆浔掀了他身后的帕子,紧张得直想回头。“别动。”蠢蠢欲动的脑袋缩了回去。陆浔见药已经起效,替他把衣服拉起来轻轻拍了下,引得人哎哟一声,抱着团子滚开了。“如今朝上局势不明,你又让人盯着,多长几个心眼。再敢惹出事来让人告状,我一样揍你。”:()殿下别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