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挣扎、郁郁寡欢、自我嘲弄……他能从那小疯子脸上看到很多充满自我攻击性、也对他人充满攻击性的负面情绪。
他曾以为雷文的结局,将会是在无法自我和解的痛苦中自戮,或是在愤怒的宣泄中被杀死,可现在……
如果那真是雷文,他究竟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以及——如果巴尔德现在也在看,那狗东西现在还好吗?
——巴尔德很不好。非常不好。
用狗血一点的语言来说,他此时的心情就是“他从没这么对我笑过!”、“究竟是谁?是谁改变了他!”
可不悦又有什么用呢?
他进又钻不进银镜,爬到雷文身边去,退又不能拿无辜的圣骑士和牧师撒气。
继承仪式已经结束了,他就算现在赶回圣殿,拿到传送卷轴,也无济于事。
巴尔德:“……”
一只圣光金毛缓缓地闭眼,自闭了。
今晚入睡,他指不定会半夜清醒过来,恨不能扇自己一嘴巴:为什么不答应主持?为什么不参加继承仪式?
而远在帝都的老南斯公爵,刚从自闭中走出来。
他的破防只在一瞬间,但看着与民同乐的暴君,老南斯的嘴角还是重新溢出了一丝冷笑。
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暴君,很难对付。
但一个心中有了牵挂的暴君,就像是被打上了鼻环的牛,想要牵着走还不简单吗?
他琢磨了片刻,招来手下:“找个和老斯威特那边挂钩的人,给我们的新任侯爵大人传个信。就说当年克里斯汀阁下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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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南斯的妖言惑众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送到,所以现在的暴君还有心思满脸不高兴地黏家长:
“你为什么又隐匿行迹?来参加我的继承仪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过去的经历,塑造出一个什么事都爱多想、往坏处想的雷文。
好比此时,他就在想:院长是不是又打算做个过客了?
他遇到的第一任院长,好色,但善于伪装。
在那个色胚伪装的时期,他还是对疗养院有过一定的了解的,知道在罗曼大陆之外,还有无数世界,而院长们的使命,就是在这无数世界中穿梭,缝缝补补。
有些院长重情义,会时常回到旧世界,和故友重逢,有些就不。
他们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奔赴下一个世界,所以尽可能少的和世界中的人产生联系。
康柯显然就属于后者。
哪怕现在退休了,他还不乐意跟最后这几个世界产生联系,不想接收来自妖精一族的幼崽在疗养院内定居。
——但这也可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误解。
雷文看着康柯的眼睛,试图看清这个人究竟是真的喜静,还是习惯了孤独。
他的人生只有短暂的二十一年,想看透一个几千岁的朝辞都难,更别说看透在三兆世界中穿梭,实际年龄少说得有三兆上下的康柯。
康柯则奇怪地看了雷文一眼:“我可以不隐身,但你想好怎么解释我的身份了吗?”
不等雷文回答,康柯又一连串地说:“解释了,别人会不会信?会不会引起误会?比如怀疑我是皇室遗裔,你的舅舅,或者你母亲生前的新欢……这些误会,会不会引来新的忌惮?现在的西南能不能承受得住更多的风波?”
更重要的是:
“处理这些事,一定很耗时间吧,你现在要外勤、种田、上课、代写报告、写更新,撑得住吗?”
“……”牛马石化了,自动获得沉默debuff。
什么能够打醒文艺的青年?是残酷的现实!
雷文从文艺中醒来,怨妇一样地走回了社畜的岗位。
他准备带领子民去兰迪山考察,那片被大军砍伐干净的山地,刚好可以栽种新的果树,倒下的木材则可以做家具,或者出口贩卖。
朝辞则在送走牧师后,又回城堡处理了几小时事务,午饭时提着外卖,溜达回院找康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