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反驳,只说了一句话,说她日记本的密码是贺观棋的生日。”
胡玲玲的那本日记本是配了锁的,四位数的密码,她设置的密码就是贺观棋的生日。但当时日记本被到处传阅时,上面的锁还是完好无损的,那也就是说明了,有人不仅知道胡玲玲有写日记的习惯,更猜得到她的密码。
“我当时并不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但胡玲也没给我过多思考的时间,她就突然拿了一把水果刀朝自己的胸口捅,我立马去夺。”温把酒陷入回忆,身体出现应激反应,不自觉地微微发抖,“但是她速度太快了,我用力去抢那把刀,争夺中,刀锋刺到了我的眼睛,她才停下来。”
“她害怕的哭了,我眼睛也疼就先走了。但是我不知道,我那些伤人的话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几乎是瞬间,沈肆就意识到,这就是温把酒眼皮上伤痕的来源,他抚摸着温把酒的眼,不发一言。
感受到双眼触碰的温柔,温把酒的情绪得到片刻的安抚,她回过神来安慰沈肆,“没事的,当时我立马就去医院了,就是视网膜被戳了个洞,差点看不见了,不过好在后面视力有慢慢恢复。”
手术困难和痛苦的过程温把酒一点没说,她只着重描述了在中学时期就得到了漂亮的双眼皮,“我当时给眼科的医生看了你的照片,说我想要和你一样的双眼皮。”
想到这,温把酒不免有些得意,“然后那个眼科的主任给我做完视网膜的手术后,特地请了他整形外科的同事过来给我做了双眼皮的手术。你看,我现在的双眼皮是不是和你的很像?”
沈肆被她的情绪带动,他的记忆力很好,关于温把酒的事情又记得尤其清楚。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高中时他的睡眠障碍最为严重,课间趴在桌子上时,温把酒总是要凑近了盯着他看许久,等他被看的快要害羞时,温把酒就会双手托腮,很认真的解释:“我觉得你的眼睛很好看。”
“所以?”
“我以后一定要去割双眼皮,像你一样的这种!”
疯涌而上的感情像是千万根银针,将沈肆的心戳的稀巴烂,他心疼的几乎落泪,“不疼吗?”
温把酒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像是只小猫儿,“疼啊!疼的厉害,但是我想等手术结束就能和你拥有一样的双眼皮,就好像是能够拥有你一样,立马就一点都不疼了,期待得很呢。”
第83章八九不离十
手术结束后,接下来的事情对温把酒来说就像是一场梦,一场难以醒来的噩梦。
——胡玲玲死了。
割颈,伤在颈动脉,失血过多不治而亡。
据说喷涌而出的血将小小的卧室都染红了,像是一朵朵鲜艳的红玫瑰,铺满了整个地面。
温把酒还没来得及为胡玲玲的自杀伤感难过,在医院养伤的她很快就受到了警方的调查
——她被怀疑是杀害胡玲玲的凶手。
胡玲玲的亲生父亲胡强指控她是凶手,说是他亲眼见到是温把酒杀害了胡玲玲,更糟的是,警方在那把水果刀上检测到了她的指纹和血迹。
人证、物证都有,甚至连温把酒眼睛受伤住院,都被认为是胡玲玲激烈反抗的佐证,温把酒百口莫辩,作为第一嫌疑人不得不配合各种调查。
紧接着,警方又对学校的老师和学生进行了相关调查,而胡玲玲日记本里面的那句“希望温把酒出车祸”的话也被记录在案,并且马薇等一众女混混也做了人证,证明温把酒的战斗力很强,一对二都轻轻松松没问题,对上柔弱不知道反抗的胡玲玲,那更是“杀鸡用牛刀”,具有绝对的统治力。
种种证据都指向了温把酒,一场因为“友谊”破裂,从而激情犯罪的故事似乎从各方面看都很合理。
沈肆皱着眉,听到这,法医的职业素养让他不禁开口问:“没有尸检吗?”
温把酒道:“尸检了,但是仅仅从伤口上的刀痕来说,没法判断是自杀还是谋杀。”
尽管致命武器只是一把水果刀,但从现场的痕迹和胡玲玲脖子上的刀痕来看,应该是水果刀先被固定住,而后胡玲玲撞过去后割到颈动脉,失血过多而亡。至于到底是温把酒把胡玲玲推过去的,还是胡玲玲自己撞过去的,这就无法判断了。
因为嫌疑重大,且还有胡强这个所谓的“人证”,一审判决,温把酒为重大嫌疑人,又因为她是未成年人,所以案件并不对外公开,学校里面的人只知道温把酒退学了,没人想得到其实她在蹲监狱。
“幸好我上学早,那会儿距离我十六岁的生日还差大半年。”说到这,温把酒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事情一样,语气淡然又平静。
“而且法官觉得我这个案子属于冲动犯罪,他们觉得我并没有主观上想要杀害胡玲玲,所以当时判的很轻,只判了八年的有期徒刑。”
八年。
沈肆已经不敢再继续听下去了,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冻结住了。他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喑哑着声音问:“所以,那时候你才要和我——分手吗?”
温把酒埋在他的怀里,很慢很慢的点头,她还是觉得很抱歉,“对不起呀肆哥,我当时真的没办法了。”她的声音诚恳的要命,饱含歉意,“我那时候好害怕你知道后也会离开我,我没办法了,况且,我都坐牢了,也没前途也没未来,哪里还有脸面和你谈恋爱呀!我根本不配。”
沈肆想了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真相是这样。在维市的海边,他远眺着远方,以为远在英国的温把酒从此就会过上幸福又美满的生活,却没想到,那时的她在阴暗密闭的监狱里,一个人无依无靠,只有无尽的绝望和痛苦。
他几乎失语,难过、后悔、懊恼……各种情绪蜂拥而上,让他难受的想吐,他的手在发抖,又气又恨,气自己当年为什么就这么要所谓的骄傲,恨自己当年去了连城中学也不去打听打听,守着所谓的自尊又徒劳无用。
温把酒抱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没事的呀,都过去了呀!”
将这一切都说出来后,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受。这些年她藏着这些秘密,在大洋彼岸的英国重新生活,试图将这一切当做一场梦,一场噩梦,只要醒来了,都会消失不见。可她被这场梦,魇住了,试过很多种办法都无法醒来。抗抑郁的药她几乎吃了个遍,最痛苦的时候,她站在高楼之上,甚至想过一跃而下,彻底解脱就好了。
好在,她都扛过来了。
她将自己重新收拾体面,努力生活,努力学习,觉得好像和正常人差不多了才敢回国。她在国内认识的人里,只有沈肆最不敢见,也最想见。三千个梦里,她编织了三千个和沈肆见面的场面。她妄想着能够见沈肆一面,不求别的,只想见他一面,知道他的近况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