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是清流出生,一边厌恶,一边自持身份,乃是清流一贯的做法。只是这种高傲的态度,这些年并没有让他们在面对司礼监时讨到一点好处。“那他们对胡承光作为帝师可有意见?”明沉舟沉吟片刻后,问道。“那倒不曾,胡承光国子监出身,且是罗松文的爱徒,学问乃是一等一的好。”英景解释着,复又多说了一句,“敷文书院出来的学生总能让人高看一眼,且不说他还是罗松文的爱徒。”“罗松文一生只收了六个弟子,其中最小的弟子多年前意外去世,其余四人在当世都已功成名就,堪称大儒。”“胡承光是第五个弟子,也是唯一科举入世的弟子,只是这些年性格刚正不阿,得罪了许多人,这才被先帝放在国子监磨炼。”“原来如此。”明沉舟点头,沉默片刻后说道,“万岁读书时绥阳可都在他身侧陪着。”英景摇头。“读书乃是严肃大事,侍读们不许黄门宫娥在屋内旁听。”他委婉说着。明沉舟冷笑一声。“严肃大事还敢夹带私货,明日开始,让绥阳侍在左右,若是再有人不安分守己,便厉声打断,若是还有再犯者,送到瑶光殿来。”英景犹豫:“娘娘之前不是一直不干预万岁读书吗?”明沉舟眉眼沉静,认真说道:“谢延年纪小,不曾见过太多人,是非功过难以分清,但只要给他时间,他是个聪明人,长大了,读书多了,自然能分辨,也会平衡朝堂。”“恕奴婢直言,即使把四位侍读换了,下一位也许依旧会这样,出生决定立场,万岁耳边依旧会充斥着各种带有偏见的议论。”英景直截了当说道,甚至直言不讳:“三方制约虽最牢固,但也最纷乱。”明沉舟不曾想英景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沉吟片刻后,解释道。“我并不是要换人,且这四人没有大错,短时间内是换不得的,但我是为了敲山震虎,敲打他们一番,但实际上是做给万岁看的。”英景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万岁比我们看到的要聪明。”明沉舟意味深长说着。“罢了,此事便先这样观望,你去找绥阳把事情说请。”明沉舟吩咐着。英景行礼退下。明沉舟在石凳上坐了许久,等着日晷的影子落在未时正初的时候,桃树的树荫也逐渐移开,地上落英缤纷,花香满地。“桃色!”桃色笑眯眯地在游廊后探出脑袋。“娘娘要去插花吗?”她问。“嗯,你再去内库找找有没有黑釉瓶子。”她笑说着。桃色皱眉,不解说道:“为啥娘娘一定要插在黑瓶子里,怪奇怪的。”明沉舟皮笑肉不笑:“因为合适啊。”桃色选了一个黑圆镂空阴雕起伏群山的瓶子,等明沉舟把桃花插上之后,又接过桃色早已准备好的其余松枝不由,不由感慨了一句:“还怪好看的。”“是啊,我特意挑的呢。”桃色得意说着。“挑错了,下次挑丑点的。”明沉舟一本正经的神色让桃色愣在原处,满脸的迷茫。她起身看了眼天色:“万岁是今天去柏寿宫请安吧。”“是。”“那晚上应该直接在柏寿殿用膳。”“万岁只要去太皇太后那边,一般都是到酉时后才回来的。”“把花先放着养养,我去做桃花糕。”明沉舟定下时间,决定尽快把谢病春这事掀过去,以免夜长梦多。桃色捧着瓶子,神色不解:“万岁今日不是不在嘛,桃花糕放久了就不好吃了哒。”明沉舟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最后深深叹了一口,自言自语:“怎么和钱柔柔一模一样。”“什么?”桃色耳朵微动。“骂你呢!”明沉舟理直气壮地说着。桃色扑闪着大眼睛,干干地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应下来,也不争辩。等明沉舟做好桃花糕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月明星稀,宫阙在宫灯照耀下依稀可见庞大的身影。柳行也正准备和桃色换值。桃色临走前恋恋不舍看了一眼厨房。明沉舟早有预感,准备捕捉到她的视线,无奈说道:“桌子上放凉的,拿去吧。”桃色立马笑了起来。“掌印在始休楼吗?”她问着柳行。柳行垂眸,轻声说道:“按理该在的,是否要奴婢先去问问。”“不用了,把桃花糕打包起来,屋里的花瓶也抱着,我们现在就去找掌印。”明沉舟估摸着谢病春此时一定暗戳戳等着她低头,而且等四位侍读的事情爆出来,一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务必在此之前先把这位祖宗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