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持身上被迸溅出的水花浸透,血水染得浑身都是。
他只能讷讷收回手,颤抖着把喷淋头放进浴缸里,低声叮嘱:“那你自己洗可以吗?注意手上的伤口,别沾到水……”
她埋着头没有理会他。
他怕她再受什么刺激,艰难站起身缓缓离开。
那根灯管还插在他的腹部,他怕强行拔出后果会更严重,就没有自己处理。
回房强撑着穿上浴袍掩去满身血污后,他把刘姨叫了上来。
刘姨刚才就听到了楼上的动静,心下正担忧,此时进来见郁持脸色惨白,状态很不好,赶忙联系了医生。
挂了电话后她想帮他看看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郁持拒绝了,虚弱道:“麻烦你去浴室照看一下惜媚,别让她洗太久,嘶——还有她身上……有伤……”
话没说完,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倒了下去。
***
郁持离开后,杨惜媚渐渐平静下来,照他说的自己冲洗了一下,身体确实好受了很多。
这一通折腾下来,她也再没了多少力气,瘫软在浴缸里。
因此刘姨进来帮她时,她没有拒绝。
刘姨刚才在郁持昏死过去后才发现他身上斑驳狰狞的伤势,吓得不轻。
本以为杨惜媚也和他一样受了很严重的伤,刘姨就细细查看了一遍,只发现手臂上有道伤口,这才松了口气。
之后刘姨把她扶了出来,帮着擦干身体让她躺到床上,给她处理好了伤口。
房间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刘姨解释道:“郁先生伤得严重,医生说必须赶快送到医院去……”
杨惜媚闭上眼,一脸漠不关心。
刘姨本来还想让医生上来帮杨惜媚检查一下身体,也被她摇头拒绝。
尽管这两人一个竭力掩饰一个沉默不语,但刘姨看着屋内的狼藉,心里也多少有数了。
她没再多说什么,帮杨惜媚掖掖被子让她好好休息,之后离开了房间。
杨惜媚也确实累极了,躺在被子里没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或许也是太过挂念,她竟真的梦见了阿婆。
梦中她回到了十六岁考上县城高中的那一年,阿婆在家里四处摸索着,把攒下的零零碎碎的纸钞硬币拢到一处,全塞给了自己。
她的声音苍老又迟缓:“走吧阿妹,走远一些,别回来了。”
她说着绝情的话,可看向自己的那双浑浊眼底却满是疼惜和不舍。
她还梦见了林百川,他被关在冷冰冰的金属笼子里,扒着栏杆对她大喊:“杨惜媚!你要自由自在的!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杨惜媚从睡梦中惊醒,发觉面上已是一片湿凉。
她侧过身看着窗外清幽的月色,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心下只剩凄惶。
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去看阿婆,就因为当年阿婆那番看似不近人情的告诫。
读高中时其实她也有过几次忍不住偷偷跑回去,阿婆一见她就冷下脸训斥,要她赶紧回学校。
又紧紧跟在身后把她送下山。
她不想惹阿婆生气,后来也就再没回去了。